面对兰伯特的刁难,马鞭草一点为难的神色都没露出来,ta擦了擦鼻涕,小跑着就上了讲台。
“伊格尼!”
稚嫩的嗓音响起,从那只粗糙的、带些畸形的小手中,明亮的火花喷涌而出。席尔睁大了眼睛。
虽然,不论是完成度还是释放速度上,这孩子都比兰伯特差了很远,但一次就能把法印释放出来,这份对魔法的掌控力实在是罕见!
在火花的炙烤下,托片上的铁块迅速发亮变红,像是一块水果硬糖。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马鞭草的伊格尼法印完成度太低,喷出来的火花温度不足,即便小脸涨的通红,也没法将铁块完全烧化,锅也就无从补起。
就在孩子们的表情逐渐从期待朝失望滑落时,马鞭草的手势忽然变了:他不再勉强弯曲扭曲的食指,而是将无名指压下,小拇指翘起。
这个不起眼的改动,让他掌心喷出的火花骤然明亮了不少,托片上的铁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一滩铁水。
接下来事情就是这孩子的拿手好戏了——只见他一手将盛有铁水的托片按在锅底漏洞处,另一只手则拿布片从上方按压——他补锅的手艺可比兰伯特好多了!
“臭美什么,回去坐着。”
兰伯特板着脸,装模做样的呵斥了一句,但这位猎魔人平时显然和孩子们相处的不错,马鞭草跑回到自己座位之前还冲他扮了个鬼脸。
之后的事情一切顺利,兰伯特又继续演示了几遍后,就让这些孩子自己练习了。
席尔走到马鞭草的身旁,这孩子放下了手中的练习道具——一枚小小的铁块,站起身来向她道谢:
“感谢您,美丽的女士,如果不是您的指点,我一定会当众出丑的。”
“就第一次施法而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只是想看看你的本事。孩子,你家里是做什么的,我已经很久没见过谁的魔法掌控力如你一般了。”
席尔伸出洁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马鞭草的下巴,红晕瞬间爬满了这孩子的脖颈。
嗯,应该是个男孩儿。
“老师老师,我知道我知道!他家里是打铁的,他从小就跟着推风箱!”
眼看画儿一样的人来到了身旁,这些孩子们纷纷急着表现,一个鸡窝头的男孩高举着右手,蹦着高的给出了答案。
但是么,虽然声音很大,他的回答却并不能让席尔满意:
这个叫马鞭草的孩子看起来已经十岁了,除了手指有些畸形,他的躯体几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他对魔力的掌控程度直追艾瑞图萨的一年级学生,而且在收到自己的心灵传讯时也没有任何慌乱。
一切迹象都表明,这孩子在之前的生活中就已经接触、乃至使用魔法了。
“我爸爸在布恩河大桥铁匠铺子,在我六岁那年,他用一桶白海鸥从马哈坎的矮人那里换来了符文剑的手艺。所以当国王准备吊死我的时候,他用无偿工作换回了我的命。”
马鞭草抬起头,平静的好像是在说旁人的生死。
席尔几乎要笑出声来,马哈坎矮人的‘符文剑骗局’在她还是个游历术士的时候就有了,没想到几百年后还有人会上当,更没想到的是,这次吃瘪的竟然是矮人。
所谓符文剑骗局,具体说来就是,这些大胡子会挑一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铁匠,声称愿意用宝贵的符文剑知识来换酒喝。
假如铁匠们要评选工业皇冠的话,那一定是符文剑。剑脊上镌刻的符文能为斩击赋予灼热、穿刺、破甲等神奇的效果,每一把符文剑都可谓价值连城。
之所以说符文剑换酒是个骗局,是因为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普通铁匠能玩的来的——矮人们给的符文是真的,但这种符文是要根据宝剑的形制、材料来变化的。
所有人都看得到的符文并不值钱,能使符文生效的算法才是真正值钱的玩意儿。不懂这套算法的铁匠就是把胳膊捶废了,也别想捶出真正的符文剑。
但这个骗局能长盛不衰是有原因的:这帮大胡子还算厚道,他们在喝美了之后会亲自指点铁匠捶把符文剑出来。
这样一来,即使事后铁匠再也无法成功,捶出符文剑那天的感觉也够他们骄傲一辈子了。
骗到马鞭草父亲头上的这位矮人,也算是坏心办好事了:在他指点铁匠锻打符文剑的时候,站在一旁的马鞭草洞察了符文和剑胚间那种奥妙又晦涩的联系。
虽然镌刻符文并不会消耗多少魔力,但这个过程本身能将魔力从无目的的肆虐变为有目的的律动。这场符文剑骗局,不但挽救了这孩子的身体,还在几年后救了他的命……
几天后,闪烁着“法印学院”四个大字的巨幅幻象架满了奥森弗特的各个角落。幻象分为了左右两个画面:
左边的画面中,孩子半夜被噩梦惊醒,歇斯底里的尖叫、突如其来的倒地抽搐、莫名的变成白痴傻瓜、手脚扭曲的像是树木的根须…
画中写着:未被引导的魔力,是伤害孩子的利刃。
右边的画面中,市民们看到了法印学院的孩子们,他们伸出稚嫩的小手结着复杂的手印,与之对应的,重物凭空飞上高台,铁锭融为汁水,啤酒泛起冰渣……
画面中写着:掌握魔力,您的孩子不但能活下来,还能多一门生存的手艺。
尽管席尔认为这些幻象对魔法的表达过于粗俗浅薄。但兰伯特和艾登则坚持认为,会来法印学院的孩子家庭都不会太富裕,必须用这样直白的语言才能让他们明白这所学院能带给他们什么。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于是席尔提议全体教职工投票决定是否修改幻象的内容,然后就悲催的发现,连她在内整个法印学院就三名教职工…
等学生多了,我一定要拉几个术士过来,让你们知道知道这座学院究竟是谁说了算!
席尔闷闷不乐的想着,浑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乐在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