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北风裹挟着霜雪窜入帐篷内,那身影正斜倚在入口处。
浓黑倒竖的眉毛,配以其锐利如鹰隼的双眼,完全不像其他野人那般桀骜。
火光在其深褐瞳仁里投下跳动的金芒,那目光既能如冰刃般刺穿谎言,转瞬又泛起裹着狡黠的深沉睿智。
散乱垂落的银丝,只盖住了黑熊皮斗篷的半边。脖子上的兽骨项链,则随着呼吸起伏不断发出轻响。
寒风再度灌入帐篷,也掀起了他缀满各色布条的衣摆,露出了内衬的羊毛内衬——那针脚显然出自不同部族女人的手。
虽然他的屁股下只有一块木墩,但那从容的气势,却像极了端坐在铁王座上。
也就在热派视线飘忽时,对面的野人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赫伦堡公爵,虽然有些失礼,但想必作为一个传奇的年轻人,你不会介意我这个糟老头子多占用一些时间吧?”
说出这话时,高大的野人语气依旧优雅,完全没有把软禁热派当成是一种歉疚。
不仅如此,在看到热派准备反驳时,他竟然没有留给易形者机会,反而是继续说了下去。
“或许在你们的眼中,绝境长城以北都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但在我们看来,我们当中的每一个人都是……”
“知道,知道,你们都是不用下跪的自由人。好了曼斯阁下,我们还是不要兜圈子了,说说你的来意吧。”
在打断了野人之王的话语后,易形者也终于失去了耐心,并顺势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然而随着他的这番行为,对面那个高大的野人脸上,却写满了不可思议。
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叫出热派的名字,自然是因为其本身就来自于维斯特洛,并且还派出了间谍。
综合这些,他才能够掌握到一些大致的情报。
然而眼前这个传奇的新晋贵族,却能够一语道出自己的名字,无论如何都让这个野人感到不可思议。
没错,眼前这个高大的野人,正是塞外之王——曼斯·雷德!
然而在曼斯倍感震惊之后易形者却再度给予了他暴击。
“曼斯阁下,我理解您的宏图伟业,也赞同您那远大的理想。但我必须强调一点,与其费尽心思翻越绝境长城,还不如换个思路。”
也就在易形者的论断刚刚落下尾音,曼斯·雷德终于猛然站起身来,满脸惊恐地望向热派这边。
现如今,他完全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还未成年的贵族,究竟拥有何种能力,会将自己的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他几乎久违地感到震惊甚至是恐惧!
毕竟对于维斯特洛来说,北境就已经算是荒蛮之地。而更北方的绝境长城之外,更是被所有人所遗忘的空间。
相较于派出间谍的曼斯·雷德,维斯特洛的诸多贵族,能够对绝境长城以北有所了解的,也仅限于绝境长城之上的黑衣人。
而在这其中,游骑兵才最为了解他们的一个群体。
除非他是与自己同龄的游骑兵,否则换做是从前那些战友,也不见得能够认出自己。
而眼前这个看起来尚未成年的年轻人,却能够直接叫出自己的名字,怎么能让塞外之王感到恐惧。
因而他实在无法想象,为何占据主动的一方明明是自己,但却总被这个年轻人所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也只有自己在刚刚加入野人,重归自由那一刻时才曾有过。没想到时隔多年后,这个来自绝境长城南方的少年贵族,却唤醒了他熟悉的回忆。
对于塞外野人之王的这种表现,易形者却并没有多做理会。
此刻,他正不断调整着胸前的皮甲,试图将那个想要钻出来的家伙再摁回去。
只不过,在两人心灵对话的世界当中,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这头幼龙似乎又饿了。
而这种本能的需求,根本无法被他所安抚。
也就在易形者刚要做些什么时,帐篷却突然被掀开。紧接着,一道身影便走了进来。
和其他塞外野人一样,粗粝的兽皮斗篷裹着来人纤瘦的身躯。
然而兜帽下的那抹猩红,以及那张精致的脸庞,也让易形者不由多看了一眼。
此刻,挡在门口的身影,正被凛冽寒风所吹拂,并将那猩红的发辫卷起。
即便寒霜在她睫毛上开出晶莹的霜花,但却很快随着眨眼簌簌坠落。
跃动的乱发间饱含野性,波光潋滟的眼中则凝着冰原狼般的警觉。
鼻尖虽然被冻得通红,但却依旧倔强地昂起。
似乎是感受到了温暖的气息,来人下意识舔去唇边凝结的血珠,被冻裂的唇角微微翘起,像极了冰层下挣扎绽放的野玫瑰。
当发现热派在望过来时,那双总带着讥诮弧度的唇骤然绷直,眸光锐利如冰锥般,瞬间直刺易形者的双眼。
而在热派的对面,曼斯·雷德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嘴角当即便弯起了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之后,塞外野人之王随便找了个理由退了出来,将空间交给了两个年轻人。
至于后续该如何发展,这个图谋远大的王者,却忽然间不再焦急,反而是耐心地等待起来。
……………………
但也就在狭海和北地都在发生着改变时,位处南方的君临城,却依旧温暖如故。
在确认艾德·史塔克已经开始着手国家的政务后,篡夺者的生活也再度变成了两点一线。
每天不是在狩猎妓女的路上,便是在扎野猪的途中。
当然,贯穿其间的则是数之不尽的美酒。
虽说陪伴国王是一件尊容有加的事情,甚至可以为自己带来诸多的潜在权利,但蓝塞尔却并不认为这是一件美差。
现如今的他,虽然已经能够勉强跟上劳勃的节奏,但对于喜怒无常的篡夺者,他依旧感到十分恐惧。
每当国王开始咆哮时,蓝塞尔总会低头检查一遍自己,看看是不是哪里又有了差错。
然而即便他做到了完美无缺,也总会迎来篡夺者新的、花样百出的嘲讽。
有些时候,这个兰尼斯特也忍不住开始考虑,是否真应该接受自己表姐的那个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