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参见宰辅大人。”
邵彦一大早就来到户部,户部尚书丘韫接待了他。此时的户部人人自危,见邵彦前来都面带恐惧,避之不及。
邵彦谈及赈灾粮饷之事,丘韫已经料到,他有条不紊地告诉邵彦,此事是侍郎邹愚改负责,与自己无关。
“丘大人,将麸糠兑与灾民,是何等的有违人道,此事天理难容,还请您如实相告。”邵彦肃言之。
“哎哟邵宰辅,卑职所言句句属实啊。”丘韫愁眉苦脸,遍观左右,凑近耳语,“您也不是不知道,六部尚书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吃干饭的,事情都是交由底下人去做,哪有自己亲自去动手的。”
邵彦听罢,见他模样倒也不像是说辞,便又问其:“邹愚改现在何处?”
“他一大早就去清点仓库了,估计要近中午才能回来吧。”
“你最好派人传信给他,本丞就在这等着!”邵彦走进,端坐下来,放下衣摆,郑重其事。
“这……”丘韫显得不知所措,接着吩咐左右,“快给宰辅大人沏茶。”
话说这天天一亮,太子便被早早叫醒,梳洗过后,马瑞连催带拉地把他送去了皇场。赶到皇场之时,亦不过辰时。
“殿下您来啦。”褚裕远远地就瞧见太子,赶忙跑了过来。
“嗯。”艾旼炫腻了腻眼睛,嗓子发哑,睡眼惺忪,看上去在车上又小憩了一会。
褚裕忙道:“陛下刚起,您进去请安吧。”
他领太子向温元殿走去,半路上遇到了刚从殿内出来的杜仪君,太子与其对视,二人开始俱是不动声色。
“见过殿下。”未几,杜仪君露出笑容,欠身行礼。
艾旼炫颔首,端详着她,奇怪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看到她又对旼玘之事抱有歉意。
“殿下快走吧。”褚裕见状,催促太子,急着把这尴尬的气氛化解。太子过去后,杜仪君回首望了一眼,笑容瞬凝。
两个月没有看见皇帝,艾旼炫再次见到自己的父皇,确切地感受到他消瘦了不少。此刻的皇帝身着白色中衣,外头披着一件衣服,坐在地榻上,矮矮的桌子上是刚刚呈上的早膳。
“用过膳了吗。”皇帝问其。
自己的肚子差点叫出了声,艾旼炫走得匆忙,自然未及用膳,皇帝颐指气使,褚裕便将一副碗筷放到了太子面前。
往往越是这样,艾旼炫越觉得有一颗定时炸弹在自己面前,他颇为怀疑地执起御著,夹着自己面前的菜,等待着皇帝的责骂。
“蓟县的事听说了吗?”
“听说了。”出乎自己意料,艾楷贤竟然没有指责的意思。
“朕意让邵彦去查办此事。”皇帝突然把话锋转向太子,“你怎么看?”
“邵宰辅为人公直,他定能秉公执法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太子回言。
帝闻言嗤笑,或对旼炫言:“朝中大事多留心观察,辨其利弊。”
“是。”太子没有多想便应下。
用过膳后,汤药进来,碍于颜面,艾旼炫只好亲奉汤药,艾楷贤这次倒也不嫌苦了,竟一勺一勺地耐着性子喝完。
等到未时,椅子都要坐穿了,仍不见邹愚改来人,丘韫受邵彦之令数次派人去催,得到的结果都是快好了。
“邵宰辅,他来不了了。”丘韫再一次得到回复,不好意思地朝邵彦说道。
“来不了了?”邵彦把茶盏重重放到桌案上。
丘韫吓了一跳,“他说他盘点完仓库头昏脑涨,一时嘴巴都不利索了,先回去躺着了。”
“呵。”邵彦发笑,捋须道,“你们这位邹侍郎,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哎哟,瞧您说的。”丘韫一个劲地赔笑,“邹侍郎是户部的人,户部是大和的户部,哪能不光明正大呢。”
“但愿如此哦。”
正说话间,邵彦的属下进来,耳语了几句,邵彦遂起身,微笑着对丘韫作揖:“打扰了丘大人,明日我再来会会这位很忙的侍郎大人,愿他明天可别还是头昏脑涨。”
“您慢走。”丘韫送走邵彦,连忙擦了擦汗。
邵彦出了户部,脸色突变,刑部左侍郎钱生浩告诉他,邹愚改在朝廷拨发赈灾银两的当天夜里,就命户部司方主事何有为去找了一个津州的马商,他怀疑就是这个马商换给了何有为麸糠,至于贪污的其他银两,经调查很有可能分批次存在了京城银号中。
“挨个查。”邵彦绝不纵容,“另外每个钱庄最近转出的账本有超过一万的,或者频次较高的,都要汇报给本相,以免让这群贼人拿去销了赃。”
“是!”钱生浩得令,仍有犹豫,“不过大人,卑职还查出一件事。”
“你说。”
“这个邹愚改是王丞相的门生。”
太子这天回到京城,天都已经黑了,早出晚归,困得不行,吃也没吃好,艾旼炫自然很不满意。
“殿下,请就寝吧。”马瑞提醒。
艾旼炫遂张开双臂,宫人们上前为他宽衣。但觉腰间频繁揉动,太子俯首,见一名年轻的宫女正用她纤细的双手徘徊在其腰间,为他解开玉带,不知是紧张还是刻意为之,这名宫女解了半天硬是没解开。
“啊呀你怎么这么笨呢!”马瑞替她着急。
“啊,殿下恕罪。”宫女一颤,赶忙跪下认错。
艾旼炫非但没有生气,反而饶有兴致地让她抬起头,那宫女粉扑扑的脸颊,温润如玉。
“你叫什么名字?”太子问她。
“奴婢……奴婢柳珊。”
马瑞上前解围:“殿下,她刚进宫,不懂规矩,您千……”
“你们退下。”艾旼炫挥手止住马瑞,目光仍停留在柳珊身上。
“这……”马瑞迟疑。
“退下!”太子重言,马瑞等只好离去。
待众人退去后,艾旼炫还是展开双臂:“接着解。”
“是……”柳珊起身,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入太子腰间,柔软的双手层层穿梭,这种感觉让太子倍感舒适。
“啊!”
艾旼炫一把抱住了她,眼神迷离,柳珊则是受宠若惊,“殿下……”
太子托住她的腰,又使劲往自己怀里紧了紧,得知好事将近,柳珊变化得倒是快,她立刻露出了娇媚的笑容,将手缓缓地伸入到太子的衣领中去,而艾旼炫则将她抱到床榻之上,三两下扯掉腰带,扔于地上。
烛光幽幽,春意正浓。
深夜时分,外头伸手不见五指,王商合府上,仍是灯火通明。
“老师!老师您一定要救救我啊!”户部侍郎邹愚改跪倒在王商合面前,涕泗横流,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啧啧啧。”王商合翘着二郎腿,看不下去,“瞧你这点出息。”
“大人!大人!”邹愚改一把鼻涕一把泪,连爬带挪地用膝盖走到王商合近前,摇着他的腿,“大人,大人是您让我这么做的,您当初可答应会保我的啊。”
王商合猛然站起,刚还把着他的邹愚改一下子差点一屁股摔到地上。
“你再敢如此胡说,就是十条命也没人救得了你!”
“是我胡说!是我胡说!”他边说着边抽着自己的大嘴巴,唯恐救之不及。
“行了!行了!”王商合摆摆手,又问其,“怎么样了,邵彦查到你头上了?”
“是……听说他已经查到了那个马商,还派人去查京城的钱庄。”
“这个邵彦,动作倒是快……”王商合捋须,深眉微皱。
邹愚改想想就害怕:“他明天肯定还要来找我,该怎么说啊?”
“事已至此,在劫难逃。”王商合一笑,又坐下,“这事儿你不是让那个何有为去办的么。”
“是。”
“那不就行了,谁办的事,谁承担咯。”
“可……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司方主事,万一把我供出来。”
王商合冷笑,盯着邹愚改,讳莫如深:“先他们一步,嗯?”
见他手势,邹愚改恍然大悟,遂磕头谢恩:“多谢老师教诲。”
“行了行了,别把我府上的地给磕窟窿了,赶紧回去吧。”
“是!那……学生告退。”邹愚改说完,又磕了个头,这才离去。待他走后,王商合隐隐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