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有清闲的时刻。
姬延正站在湖边，想要吟两句湖心亭赏雪。
刚酝酿出来的情绪，被到来之人打乱。
“大王，雪神已经离开，咱们该祭祀啦！”
负责祭祀的太祝脸上洋溢着兴奋之色。
已经连下了三天大雪，两天小雪，今天难得天气转晴，按照周朝的习俗，需要向天祭祀，恭送雪神。
“又要祭祀吗？”
姬延只觉得一年之中祭祀不断：“冬天来的时候才祭祀完，怎么现在又要祭祀？”
“大王，前段时间的祭祀是蒸祭。”
“我知道是蒸祭，不用给寡人再重复一遍。”
蒸祭，就是寒衣节的前身。
姬延可不敢直接下令取消蒸祭，不然后世也会没了寒衣节。
这次又让他祭祀，不知道又要用什么名头。
“大王，我们这次的祭祀属于小祭而已，不用杀鸡宰牛，只需要把仪式做足，顶多浪费点酒而已。”
“您知道的，咱们现在的祭祀已经比以前少了六成了！”
太祝深知周天子是一位勤俭之人，于是直接把他最关心的环节说出来，让他安心。
果然，听闻这次祭祀无需动用人力物力后，周天子经过简单的思索后，同意了太祝的请求。
太祝返回府邸，其他祭祀官围了上来。
“大王怎么说的？”
他们很担心周天子拒绝祭祀。
“同意了！”
呼！
太祝长舒一口气，继而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感叹道：“让大王祭祀，真的是太困难了。”
每次到了祭祀前几天，太祝最担心的是周天子不同意祭祀方案。
“大王的节俭是出了名的，他只想把物资用在实处而已！”
“是啊，听说皇家园林中的骑兵，顿顿有鱼有肉，而大王也只吃一些蔬菜，把营养全部留给那些需要的人！”
“诶，大周底子太弱了，要是换在其他诸侯国，咱们早就起飞了，也不用天天担心这担心那了。”
“不要说了，准备祭祀的物品吧！”
太祝打断了众人的谈话。
“还有两个时辰的准备时间，把香枝、香蒿，黍、稷、灌鬯、玉帛准备起！”
听到太祝的吩咐，众人一愣。
“鸡鸭鱼呢？猪头呢？还有丝绸都不用准备吗？”
往年的祭祀，这些都是需要的。
“你是猪脑袋吗？提这些物资，大王根本不准许的！”
太祝回复道。
“那我们把东西都运送到要用宗庙进行祭祀吗？”
“不可能，宗庙有学子在上学，大王强调这些学子是战胜其他诸侯国的软实力，不准我们以祭祀等名义打扰到他们。”
太祝面露尴尬之色，为了尽可能招到学子，也让大周王畿之地学子有学可上，连祭祀用的宗庙都挪了出来。
一名祭祀官建议道：“我们还是跟大王请示一下，祭祀连宗庙都进不去，这是什么跟什么嘛！”
太祝摇头：“你们还是死了这个心吧，最近大王又招收了一批学子，连太庙都作为他们学习的地方。”
“啊，那我们在何种地方祭祀？”
一众祭祀官傻眼了。
祭祀根据举行的场所不同可以分为内祀和外祀。
城内祭祀叫内祀，在城外四郊举行的祭祀称为外祀。
“外事以刚日，内事以柔日”，因此此次祭祀属于等级较低的内祀。
可在宗庙进行祭祀。
而太庙属于最顶级的祭祀，如今被学子用作学习只用，他们根本没有祭祀的地点了。
“大王说了，群臣上朝结束后，大殿也就闲着了，大殿前广场面积大，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在这里祭祀吧！”
立刻有明白人回复道：“大王肯定是让我们在他眼皮子底下祭祀，这样就能够避免我们铺张浪费了！”
这些祭祀官有些沉默了。
太祝叹息一声道：“啥都不用说了，快去准备吧，晚了就不能祭祀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嘛，也太寒酸了。”
在太祝的催促下，众人只能跟着叹息一声。
这个时代的祭祀非常多，季节的祭祀也分大祭和小祭。
大祭是春祭曰杓，夏祭曰禘，秋祭曰尝，冬祭曰烝。
而雪开天晴的情况，属于小祭，无需动用大量人力，浪费资源，姬延对这样的祭祀不反对。
殿外广场上，燔烟袅袅。
仆从找到特殊的树枝，堆成三角柴堆的形状，上面放上玉帛等祭品。
篝火引燃，升腾而上的烟气让神灵感知。
几名仆从抬着青铜酒器，里面有灌鬯(祭祀用酒，用郁金草酿黑黍而成。)
趁着烟火升腾的时间，定时定点浇灌在地上。
殿中，香蒿，黍、稷掺杂在一起，燃烧，香气四溢。
而周天子做完该有的礼节后就随大臣返回殿中，等待祭祀的结束。
周天子和群臣坐于殿中，聊聊家常，无政事可议。
暖炉阵阵，大臣坐在两侧，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子中，谈笑间神情轻松，无往日的忧愁与焦虑。
这份淡然与闲暇，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前兆。
毕竟，雪已经停了，距离开春也不远了，对东周公国的征战，也需要提上日程了。
祭祀刚结束，一浑身是血的男子便被两名仆从架了过来。
“大王，不好了！”
这名男子身受重伤，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发生什么事了？”
宁静的大殿因这名男子的到来而发生改变。
“千峰邑遭遇匪徒袭击！”
因为伤势太重，男子艰难说出口。
千峰邑属于大周边境小城，人口接近五百，距离王城一百里，临近东周公国大城偃师城。
“王畿境内遭遇匪寇袭击，司寇是干什么吃的？”
太宗眉头皱起。
自从周天子励精图治后，从夏天开始大周境内的匪寇已经消除殆尽，即使是在各国周边流动作案的匪寇，也不敢轻易踏入王畿之地。
听闻太宗的话后，男子热血上涌，只觉得无比委屈，他哽咽道：“司寇携卫士及边境将士奋起杀敌，可是匪徒太过凶残！”
“司寇他……他已经战死了！”
“啊！！！”
所有人大惊失色。
司寇乃是地方负责治安的长官，只有武功高强之人、身手敏捷之人能够当上司寇一职。
除了指挥军阵能力不如千夫长之外，战斗能力与军营中的千夫长相差无几。
连他都直接战死，匪徒实在凶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