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傕,汝欲弑君乎?”
带着些许稚嫩的愤怒声音,高亢响亮,左右皆闻。
庭院内外,所有士卒掉头,向这边看来。
内侍徐茂全身发抖,目露惊恐。
李傕闻言,脸色一变,连忙收敛杀气,升腾而起的气血煞气也迅速消失,躬身弯腰,拱手急道:
“陛下何出此言?傕断然不敢有此念!”
“那你鼓动气血煞气作甚?在朕面前鼓动气血煞气,不想弑君,是要做什么?”
刘协寸步不让的盯着李傕,向前踏一步,高声喝道。
“岂敢,岂敢,陛下冤枉老臣矣!”
李傕慌忙后退,连连摆手,不断否认。
弑君这种罪名,他可不敢承当。
当初董卓把控朝政,何等嚣张跋扈?
可废刘辫,重立刘协为帝后,立刻引的天下大乱,更是让关东十八路诸侯联合,起兵讨董。
如今,他若承认或被盖上弑君罪名,那些正在相互厮杀的诸侯,一定会再次联合起来,出兵讨伐。
别说那些诸侯了,就是长安城外的郭汜,杨定,杨奉等人,包括前来调停他和郭汜的张济,也会调转枪头,前来讨伐李傕。
到时候,必然是个众叛亲离,诛九族的下场!
大汉四百年余威,不是开玩笑的。
汉室再怎么衰败,也是天下人心中所属。
不管军阀还是权臣,亦或割据的各地诸侯,皆视自己为汉臣。
在拥有绝对实力的霸主级诸侯出现以前,篡汉或弑君,绝没人敢做。
就算真有霸绝天下的诸侯出现,也不会轻易承担这种罪名。
李傕再怎么无知,也清楚这一点。
可以蔑视天子,可以对天子无礼,但绝不能杀害天子。
这是底线。
天下人的底线。
就如同春秋战国时期,无论是春秋五霸,还是战国七雄,都不敢灭周一样。
李傕当然不怕刘协。
作为武道宗师,凝练气血煞气的沙场大将,吹口气就能杀死刘协。
但弑君罪名太重,不是他能承担的。
眼见刘协不依不饶,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动手,李傕向贾诩投去求救目光。
见状,贾诩心中苦笑,遂上前,向刘协拱手拜道:
“陛下息怒,贸然释放气血煞气,只是车骑将军一时糊涂罢了,绝无犯上之意!”
“正是,正是!”
李傕急忙说道:
“是傕一时糊涂,还望陛下海涵!”
“是么?”
刘协停下脚步,斜睨贾诩一眼,挥袖说道:
“既如此,就退下吧,文和先生,记住了,稍后搬来北苑,朕要随时向先生请教!”
说完,看也不看李傕一眼,挥袖转身,大踏步离去。
留下李傕和贾诩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
穿过士卒重重把守的庭院,回到木屋,不,天子寝宫后,刘协长长出了口气。
心有余悸!
哪怕本时空有过一回了,也让他心口猛跳!
本时空,他是豁出去了。
毕竟,他深知,若什么都不做,未来将是一辈子的傀儡皇帝。
眼睁睁看着伏皇后、董贵人,还有她们和自己生的孩子,死在面前!
那种场景,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他绝不接受。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就死!
所以,才有了刚才那一幕。
其中当然有赌的成分,但他成功了。
本时空能成功,这个时空想来也能。
至于最后妥协,没有进一步追究,这……
追究个毛!
虽然看起来气势汹汹,但他能拿李傕怎么样?
既然李傕服软,自然是见好就收,早早把事情定下来了。
这次冲突,会不会有后遗症……
想多了!
按照历史进程,三天后将离开北坞,开启东归之旅,到时候,和李傕就是敌对状态。
什么后遗症都不重要了!
……
李傕和贾诩再也没来打扰。
在房间中,刘协和伏皇后和董贵人聊天至傍晚。
二女皆是花容月貌,温柔贤惠,有她们作陪,刘协的紧张情绪,慢慢得到缓解。
傍晚时,贾诩到底还是搬过来了。
按照刘协的吩咐,住在旁边一处庭院。
刘协没有去见他。
有本时空的经历,他知道,即使去了,那货也不会说什么。
更不会为自己出谋划策。
言语中,除了敷衍还是敷衍。
既如此,还不如不见。
当晚,刘协选择和伏皇后共寝。
他本意是想加上董贵人。
奈何,这么好的事,二女竟然不同意!
和本时空一样,坚决抵制。
翌日。
起床洗漱一番,和伏皇后聊了几句,刘协走出房门,在庭院中转了一圈。
那些担任护卫的西凉士卒,对刘协倒是十分尊崇,隔近了必下跪见礼。
这种尊崇,发乎其心,非外力压迫。
正常。
他可是皇帝,当今大汉天子!
在权臣和诸侯眼中,天子年幼可欺,且毫无威信可言。
但对底层百姓士卒来说,依然高高在上。
古代皇权,在底层百姓心目中,堪比神圣!
士卒对自己的尊敬,让刘协感到,大汉威严其实尚在,只不过,唯有这些底层,才依然保持尊崇。
不管是本时空,还是这个时空,皆如此。
平行时空嘛,大体方向都一致。
当然了,对这些士卒来说,也就如此了。
尊敬归尊敬,但县官不如现管,上头有令,该阻拦皇帝还得阻拦皇帝,该幽禁皇帝还得幽禁。
毕竟,他们的一切,都系于上头之手!
“或许,这些士卒,或者说底层百姓,才是朕绝地逢生,逆转乾坤,重振大汉的关键?”
注意到这些士卒的状态后,刘协脑中,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迅速占据了他的大脑,联想到后世种种,一时间激情澎湃。
“这倒是个思路,不过,不能急!”
保持镇定,刘协暗自想道:
“时代不同,在这个时代,后世许多办法都不能照搬,还需多加思量再说!”
后世有太多自底层百姓中起家的事迹,但都有各自独特的环境和特点,一味照抄,和找死没区别。
“汝何名?”
走到一名持枪伫立的士卒面前,刘协问道。
这名士卒当即半膝下跪,以军中礼参见,回答道:
“草民吴二!”
“何方人氏?”
“凉州武威郡!”
“从军几年了?”
“中平五年入伍,至今七年了!”
“军中担任何职?”
“无职,不过,草民属骑兵,等同步兵什长!”
“入伍七年,为何无职?没有战功吗?”
刘协有些诧异,奇怪的问道。
“草民曾参加大小战役十余场,亦有战功,只是,只是,出身低微……!”
说到这里,吴二吭哧了起来。
但刘协已经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