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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送礼,就真的是送礼。

第二天一早,就藩于潮州府的续顺公府门口便突然有人推进来一辆手推车,而且那人居然是扔下车子掉头就跑,门口站岗的卫兵一愣神的功夫再去追他,已经追不着了。

那人居然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毕竟是战时,门口的卫兵连忙将手推车上的东西拿下来检查了一下,却见这麻袋之中一片雪白细腻,难以置信的用指头沾了一定舔了一口。

“妈了个瘪犊子的,居然是盐。”

“啥玩应?盐?”

“你尝尝,齁咸。”

一群汉八旗就这么操着一口地道的东北话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这盐咋这么细,这么白,尝起来居然还不怎么苦。”

“谁啊,往银家门口扔一车盐就走了,这似给谁的呀。”

“还能给谁的呀,给咱公爷的呗,那还能是给你的呀。”

“见者有份,咱先抓一把。”

续顺公沈永忠收到消息的时候也懵了一逼,有人往他门口送了一车精盐?

叫人拿进来一看,顿时就有点愣住了,这好像……比他们自己家厨房使的都还好啊。

“公爷,这盐,不会是苏大肚送来贿赂咱们的吧。”

“不可能,苏大肚子那顶多煮点海盐,这盐细成这个样子,还这么白,苦味淡得几乎没有,即便是最最上乘的井盐也比不上,恐怕万岁爷和太皇太后吃的也不过如此了,苏大肚若是能拿得出这么好的盐,他昔日还能输给郑成功么?”

要知道这沈永忠乃是上一任续顺公的侄子,而上一任续顺公沈志祥乃是毛文龙的小舅子和副将,他们家最早在明朝那会儿就是海盗出身,老私盐贩子了,算起来跟郑成功都是平辈,甚至直到现在他当了国公,产业之中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盐田。

没有人比他更懂私盐。

“那不是苏大肚,还能是谁呢?”

是啊,还能是谁呢?

这一车盐少说也有五百斤,这么细这么白,若是运到京城去,少说也能卖几千两银子,这要说是送礼,哪有几千两银子送过来却连面都不露的道理?

“算了,爱谁谁,就算是郑经,苏利,老子就算是收了,谁还能把我怎么滴?这一袋,我留着自己吃,这一袋,派人送给平南王,剩下的这一车,让营中的弟兄们都分了,就当是发一笔横财,谁送的大不了老子不认就是了。”

说完,这沈永忠自去练兵去了。

而直到中午,副将邓光明却是来报:“爷,出事儿了,今天早上送给您的那个盐,并非是送给您一个人的。”

“嗯??非是送给我一个人的是什么意思?”

“潮州知府朱国治,水师提督刘国柱,甚至揭阳县的县令孙艺兴,普宁县令张大全,澄海县令吴晓,海阳县令庞羲,都收到了这精盐,而且都是同样的手法,扔下就走,不知道是谁送的。”

“连特么县令都有?都是这样的一大车么?”

“那倒不是,几个县令收到的都是一百斤,朱国治收了三百斤,刘国栋收了四百斤,只有咱们续顺公府收了五百斤。”

“都是一样的上等精盐吗?”

“对,都说从未见过如此洁白、细腻、干净的盐。”

“妈了个巴子的,这就是一千六百斤了,还特么的雨露均沾?这是要干哈呀?谁这么大的手笔,这特么不可能是苏大肚,不会是郑成功吧。坏了,私盐的价格肯定得掉,回头你看顾一下国公府和旗内弟兄们的盐田。”

“是,不过有小道消息说,这盐好像是从揭阳那边过来的,说好像是那边的几个小村子晒出来的。”

“放特么的狗屁,这么好的盐,我都制不出,怎么可能是村民制的,这根本就不是海盐,这事儿不必去管了,眼下,咱们还是以战事为重,妈了个巴子的,这苏大肚子还挺能打,平南王也真是老了,打个海盗还得让我给他派援军。”

这其实本是一段小插曲,至少对这沈永忠来说只是个小插曲,搞私盐这种事儿确实是杀头的罪名不假,但也要看是谁搞,几个县令收一百斤精盐都吓得直哆嗦,他收了五百斤却是压根就没当回事儿。

续顺公府的盐那还能是私盐么?

不过转眼五天之后,沈永忠特意起了个早想出门去遛遛弯,一开门,却见门口居然又停了一辆手推车,车上还满满的全是麻袋。

“这啥呀?”

“回,回公爷,那人又来了。”

“又是送盐来的啊。”

“嗯,而且他还说,以后每个月初一,初五,初十,十五,二十,二十五,都会给咱们送盐。”

“送,送多少啊,又是五百斤啊。”

“没称,但感觉好像是只多不少。”

“这么稀罕我呢么?”

说着便打开了袋子亲自检查了起来,但查了半天,除了盐以外啥都没查着。

“派个人,去知府衙门问问,老朱收着没有?另外府上的盐田先停下吧,不用晒了,至于这几袋盐,给弟兄们分了吧。”

说完还嘟囔道:“妈了个巴子的这私盐制得咋这么好呢,产量好像还不小,这特么是不给官盐活路啊。”

中午的时候,并不出沈永忠所料,朱国治等其他收到盐的人齐齐的递上拜帖,说是要登门拜访,沈永忠则是把饭都给他们做好了,直接招呼大家伙在他们家开饭。

而后开门见山地道:“都是为了那私盐来的吧?来,坐,老朱啊,你是知府,你先说说情况,知道这盐是哪来的不?”

“回国公爷话,这短短十日之内,此盐已经泛滥了,市面上并不难买,而且价格极其便宜,沿途商旅只要是路过此处的,几乎人人都会买上几百斤,又由此而扩散开来,如今,整个潮州的百姓上上下下吃的已经都是这盐了。”

“大概有卖了多少斤知道么?”

“恐怕是有上万斤。”

“上万斤都是这上好的精盐?”

“对,都是这上好的精盐。”

“这咋做的啊这是,谁制的知道了么?”

“还在查,不过也抓了一些盐贩子,不出意外的话,这盐应该是从揭阳县流出去的,被抓的盐贩子里面,十个有八个都是揭阳县人,而且揭阳的盐价明显比其他县要更低一些。”

沈永忠闻言看向揭阳县令孙艺兴。

孙艺兴则是一脸苦瓜一样的表情道:“十之八九,是这次迁界禁海受到影响的村民,他们饭都吃不起了,各个都是亡命之徒,仅凭奴才的县内衙役,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事实上他还有半句话没有说,那就是目前他们县的三班衙役,一百多号人,几乎所有人都被拉下水了,都是本地人,他们肯定知道这盐是哪来的,但是谁都不说,甚至还亲自帮着人家卖。

“村民?这盐枭好大的手笔啊,不过他们哪来这么大的产量啊,就算是煮海晒盐,不加过滤,这得多少口大锅,才能在短时间内煮出这一万多斤的盐来?哎~,我知道你们是来干什么来了,这样,我做个主,这盐啊,既然是人家送的,那你们就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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