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冬天真冷 第39章 大爱参天

作者:背砍刀诗人 分类:都市 更新时间:2024-04-10 11:0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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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远盯着任刚的眼睛,仿佛他是从外星过来似地:“你找着她们了?那你说,她们娘儿两个怎么样了?”

任刚看到刘清远怔怔的样子,心里有些害怕,往后挫了挫身子:“她……你不是看到了吗?阿福把你送回来城里后,买了一口棺材,又回去找到那些帮忙找人的老乡,让他们就在那山谷里的向阳坡上挖了坑,埋了。”说完咽了口唾沫,躲开了刘清远像箭一样的视线。

刘清远一动不动,还是那么直直地盯着任刚:“那么,我儿子呢?田田呢?你们也把他埋了吗?”

“怎……怎么会!”任刚惊得差一点跳起来,“我们又没有找到他。”

刘清远问:“要是找到呢?就埋了么?”

“埋啦。哥,你就别再问了,就埋在那里,她再也不会挨冻啦。”屋门开了半条缝,阿福像做贼一样地溜了进来,把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放在刘清远床边的小桌上,说:“哥,你都三天没有吃东西了,我这是偷偷跑到后厨给你下的面,快吃了吧,吃完就好啦。你这是急火攻心,不是什么大病,吃了就好了。”

刘清远分别盯着阿福和任刚看,一声不吭。两个人被盯得浑身发毛,都低下头,不敢看他。刘清远还是不吭声,支撑着坐起身来,颤抖着端起大碗,拿起放在碗口上的筷子。他实在是饿坏了,脑门上全是虚汗。

这一大碗面吃了三分钟,撑得刘清远直翻白眼,用手抚摸着前胸打饱嗝。打完饱嗝再去喝水,放下水杯又把直直的眼光投向阿福。不过眼光虽然是直直的,但这次不再是怔怔的了,有了些神已归舍的光彩:“你说,你把谁埋了,我儿子吗?”

阿福不像任刚沉得住,真的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儿子?刘遨?他不是好好地跟他爷爷奶奶在一起吗?”

任刚伸手摁住阿福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你猪脑子啊!咱哥说的是田田。”

阿福这一惊更是不得了:“你们找到田田了?也把他埋了?”

任刚无奈地摇了摇头:“清哥说对了,这他妈说不清了,完全是驴唇不对马嘴。你到底有没有找到田田的下落?”

阿福也摇了摇头:“没有。清哥是跟着我们一起去的啊,我们只找到……她的尸体,没有找到田田。”

刘清远忽然开口:“那你怎么说埋了?”

阿福一下子掉进云里雾里:“我啥时候说了?”

“就刚才,你端着面进门的时候。“

“我说的不是田田啊。进门的时候听到你在屋里问是不是埋了,我以为你问的是……那个她,我就随口劝你说埋了,不要再去想她啦。”阿福这才明白大家都说岔道了,努力解释着,听声音都快要哭出来了。

刘清远嗯了一声,三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屋子里一时静得出奇,有些怪异而可怕。

阿炎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包着儿子的襁褓已经散开,儿子田田半个身子都裸露着,两条小腿使劲地蹬着,嘴唇被冻得青紫,正哭得起劲。

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阿炎竟一下子完全从浑沌中清醒过来,甚至体内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股燥热,猛地从雪地里坐了起来。她手脚麻利地把儿子的襁褓裹紧,再用带子捆扎好,再给他套上带有兔兔毛的棉帽。再用一只手掩好胸前的衣襟,站起来不停地跺着双脚,让疼痛代替麻木,好让血液尽快流通起来。

但是没有多大用处。还是冷,无边无际的寒冷,就像前年在老家过年前的那种无奈又无助的酷寒。

儿子或许是哭累了,咂着小嘴睡着了,但身子还是一抽一抽地,嘴唇还是青紫色,长长的睫毛上结着霜,那是刚才哭泣时泪花儿凝固而成的。

阿炎的心里完全被恐惧占据了,有一种末日来临的强烈感觉。她知道,这种恐惧不是来自自己对于无助和寒冷,而是来自于对儿子生命的但心。

阿火张惶四顾。哪怕能看到一间小草屋也好,哪怕看到一个小小的草垛也好,就像以前妈妈在深夜里去偷抽人家秫桔的小草垛。结果放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除了无边无际的厚厚的皑皑积雪。

是的,山谷里有树,树上有干枯的枝干。而且在那皑皑的积雪下,还有着厚厚的枯草,这些是那么的可贵,那么的亲切,这若是在老家时的冬天出现,会让妈妈高兴得大叫大喊。

可现在有什么用呢?自己的身上没有洋火,更没有打火机,甚至连一片玻璃都没有——聪明的阿炎知道,用凸透镜可以靠太阳的照射生火的。

绝望啊,深不见底的绝望刹时笼罩了阿炎的全身,直到把她整个人吞没。

这时,太阳在西边穿破云层露出了笑脸。映着扬扬洒洒的大雪,没有一点暖意……

这天一大清早,滨海市新城县城关镇大槐树村的单身汉王家旺就起来了。看一看天气,今天起的比往日早了很多。想一想,原因找到了——他是被罩棚里的羊叫声聒的实在睡不着了,同时也是窗外白雪的反光太亮,晃得屋里明晃晃地,刺得眼发花。

再看一看天气,发现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东边的天空已经露出瓦灰色的鱼肚白。王家旺勒紧裤腰带,再把对襟棉袄裹裹严实:“这鬼天气,十几年没有见过啦,冷的鬼叫魂!”一边嘴里嘟哝着,一边去拿靠在窗户下面的扫帚,准备去房顶上扫扫积雪。这几间老房子有年头了,怕是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了吧,不记得了。它们太老了,承受不了这么厚的积雪了。再说了,要是偷懒不扫的话,等化了雪,那雪水就会把已经老朽的椽子沤透,整个房盖子都怕要坍塌下来哩。

既然在王家旺的记忆里这老房子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那么,他老王今年多大了?记不清了,真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村里人十年前还在叫着自己的小名狗蛋儿,怎么忽然间就改叫老旺了呢?是谁起头这么叫的,又是从哪一天就这么叫起来的呢?老旺也说不清了。老旺就这点不好,记忆力超级差,什么都记不到心里一年半载的,村支书是本家二叔王全有。其余的,就都有些马虎和模糊,甚至完全套不上骡子,经常张冠李戴。

王家旺的父母死的太早,乡亲们一提起王家旺的父母,就都不由深深地叹息一声,说一句“唉,可惜了的”。怎么可惜了的呢?大家都讳忌莫深,不肯明说。后来到王家旺十岁的时候,本家婶娘才跟他说明了原委。原来是那一年下大雨,村东河里涨大水,村支书王全有却派王家旺(那时候他还叫狗蛋)的父母在下午收工后把远在十里外地头的抽水机拉回村里。别的人干了一天的农活,派谁谁都往后躲,或者找个借口就跑回家去了,只有王家旺的父母老实巴交地,见别人都不去就自告奋勇去了。那抽水机是全村的宝贝,整个村子里就这么三台,到天旱的时候能派上大用场哩。在大雨到来之前,那台抽水机还在田头欢快地唱着给干渴的田野浇水,大雨说来就来,村民们没有来得及把抽水机装车拉回来,就丢在田头了。现在天晴了,要是不收回来,就会被邻村的人偷走,那大槐树村可就损失大了。

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但因为路太远,其实根本没有像样的路,路上的泥水还没有干,又这么泥泞,太阳就剩下半树高了,就像是下面有人拼命拉着似的,用不了三袋烟的功夫就落下去了,这黑灯瞎火的,那可不是玩的!于是,就都躲了,让这个艰难的任务落在了王家旺爹妈身上。

村民们那时还是很朴实很善良的,都有些不忍心。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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