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燳对这个工匠来了兴趣,招手让他来到自己身前。
那工匠浑身上下只剩下没几块破布遮住了要害之处,其余的地方都裸露在外,不知是脏污,还是被太阳晒的,全是黝黑黝黑的皮肤。
朱厚燳甚至都无法从他的五官相貌上判断出他的年龄,工匠刚走到太子殿下身前五步的距离,便被刘瑾拦了下来让他跪在地上。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没名字,因为家中行三,熟识的人都叫小人脏三。”
朱厚燳以为他是姓张,也没有细问,继续问道:“你在军器局做什么差事?”
“什么都做,军器局里这些活儿,就没有小人不会做的。”
“呵呵!口气不小,本宫画一张图,你若能给本宫做出来,本宫赏你十两银子,以后你在军器局没人敢管你。”
“殿下此言当真?”
“当然是当真。”
“殿下!图在哪里,能否让小人看一看?”
“本宫现在还没有画出来,你稍等片刻。”
说完朱厚燳便命人搬来桌椅,准备好笔墨纸砚,开始画图。时间一点点的流失,画了将近两个时辰,用了好多张纸,才算把这个物件的整体图,分解图,以及各个零部件全部画了出来。
脏三确实是个优秀的工匠,当朱厚燳一一将这些图纸的各个部位都给他讲了一遍,脏三仔细琢磨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殿下!只要给小人足够的原料,以及让小人在军器局随便挑人干活,小人保证一个月内给殿下造出来。”
“好!本宫给你这个权力,就以一个月为期,你要是能做出来,以后军器局专门成立一个生产这物件的百户,你做这个百户的工头。
若是做不出来,本宫不介意看下你的脑袋,杀鸡儆猴!”
“殿下请放宽心,虽然殿下设计的这个东西很精巧,制造起来有些难度,但是也不是无法制造,就是费些工夫罢了。”
“本宫不仅仅要求你能做出来,还要能够进行分工合作生产,以后咱军器局能不能天天吃上肉,这个东西是关键。”
“殿下是说用这个东西卖钱?”
“怎么不可以吗?”
“太可以了,不是小人说大话,此物一出,达官贵人必然趋之若鹜。”
“那你说说这东西能卖多少银子?”
“怎么也得卖个一百两银子,少了不值得,太难造了。”
“格局小了,一百两!那只能让他看看,最少一千两起步,这还是最简单配置的。
高级一点儿,比如镶个金银,描个色彩,弄个限量版的,至少也得五千两起步。
如何设计,发挥出它的高贵典雅,就是你的任务。”
脏三以为自己的报价就够黑了,没想到太子殿下比他黑了十倍还不止。
“殿下卖这么贵,能卖的出去吗?”
朱厚燳哈哈大笑道:“这东西就算卖的再便宜也不是普通百姓能够用得起的,这完全就是给有钱人量身定做的,对于有钱人来说这东西值多少钱并不取决于这件东西的价值,而是取决于面子。
到时候别人家有,他家没有,你说他有面子吗?我们卖的不仅仅是商品,还有的是身份,尤其是限量版的,我们必须做到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设计,才能彰显身份。”
跟在朱厚燳身边的近侍,都是一脸的崇拜,他们怎么都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这么有学问,还能算计人心。
脏三是个醉心于百工的匠人,虽然心思灵巧,但是却并不善于琢磨人心,因此对于朱厚燳所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
他更渴望的是有一个能够让他安心钻研百工的场所,可惜的世人只重功名,却不愿在百工多做停留。
如今太子的作为,让他看到了钻研百工的希望。
“殿下!小人痴迷于百工之术,可惜却因家贫,根本没有机会读到那些上古的百工之书,小人不求别的,殿下能否帮小人弄些关于百工的书籍?”
“这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回头就给你从宫中找一找,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世人多重儒学,轻视百工,因此宫中的藏书,也未必有几本能够入眼的书。”
“能找到一本,小人也感激不尽。”
朱厚燳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一位痴迷百工的人才,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不由好奇起他的家世。
“张工头可还有家人?”
“殿下!小人不姓张,小人姓胡,祖上是安南人,永乐年间来到京城,世代为工部工匠,因小心痴迷百工,不喜沐浴,左右之人戏称小人脏三,乃是肮脏的脏。”
朱厚燳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原来是这么个脏三啊!
“胡工头,本宫劝你一句,就算是痴迷于百工,对自己的身体也要进行清洁,不然时间长了容易染上时疫。”
说着朱厚燳回头对刘瑾吩咐道:“刘瑾!记下来,回头盯着这小子好好沐浴一下,然后给弄身干净的衣服。既然跟着本宫做事,本宫也不能亏待了他。
不然外人还不笑话死本宫,本宫的手下混的连个叫花子都不如。另外采买一批棉布,交给裁缝百户,给每一个工匠都做一身衣服。
要做成统一的样式,出了门,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军器局的人。”
刘瑾赶紧应下,心里有些肉疼,这么多的工匠,又得花多少银子,回头得跟殿下说说,这钱可不是这么花的。
然而朱厚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刘瑾的小情绪,继续说道:“其他的事本宫就不多说了,按照规划好的工作量进行工作。
不过这个新的东西,必须要做到严格保密,若是被传出去了,可别怪本宫翻脸无情。”
“殿下放心,这东西如果泄露出去,不用殿下处置,小人都没脸活了。”脏三非常认真地做出保证。
脏三是识货之人,知道这个东西一旦造出来,会带来怎样的轰动,真若按照太子殿下所描述的那样卖出去,说日进斗金那都不算夸张。
如此暴利的东西,怎能不注重保密,太子殿下能把这个差事交给他,那是给了他充分的信任,他又怎能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