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一走,薛白闲的无事,便在雅间里四处打量。
这里布局倒是雅致,更兼几分宽敞,左右都拿镂空雕花博古拱门隔了,入门是厅,左边是室,右边是露台。
厅里摆了几样花草玩意儿,设了几张雅座,又摆两张晋汉风格的长条矮桌,其中一张放了一尾木琴,显然是奏曲所用。
那左边里倒是寻常可见的书桌和书架,还挂着几幅书画,北边又有一张歇脚卧榻;右边露台通了幽妙夜色,拿琉璃珠帘挡着,微风随摆呤噹轻响,透着清凉。
薛白扫了几眼,就把布局了然于胸,这才捡了位子坐下。边是等待,边是琢磨接下来行事。
此番来见霁月,对薛白来说就是蓄谋已久的事情,但按计划来讲,必得是装出一副巧合的样子——那这就得看些演戏功夫了。
而且这还是“第一道关”而已,接下来还要想办法给霁月留下些好印象,想办法从她口中套出来一些有利的消息才行,不然这一遭可就白忙了。
不过离着那青曼仙子来东山城还有八九天时日,也倒不用太急在一时之间。他今晚的目标,一来是想办法把这出儿精心准备的“巧合”戏份给演好;二来就是尽可能的扮出一副“有故事的男人”的样子。
至于剩下的,便是接下来几日的事情了……
薛白心中琢磨着这些东西,也就没在意时间快慢。不知过了多久,便听那雅间房门咚咚响了两声,又有小厮在外面叫了句:“公子。”
薛白回神,心头一凛,忙装无意淡漠,开口道:“进来吧。”
门嘎吱一响,那小厮已迈步入内,身后自是带着个人。见了薛白,忙笑道:“倒让公子久等了,霁月姑娘我已请来。”
说着把身子让了,却见背后霁月抱着一把竖琴,婉转进来。
薛白适时抬头,扫了一眼,却装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浅笑嗯了一声,冲小厮客套了句:“有劳了。”
霁月此时也已瞧到薛白面貌,倒是截然相反,露了几分惊讶。她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巧,遇上这位白日里帮过自己一次的公子。
她原本心里倒有那么一瞬乱想,猜疑眼前这位是不是刻意而为。只是看到薛白脸上没有丝毫讶然,反是压根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便觉得该是自己多想无疑。
霁月压了心头丁点心思,不忘礼数。迈步进来,做了个万福,道了句:“霁月见过公子,这厢有礼了。”
薛白只把“装傻”戏份演的十足,淡笑道:“姑娘客气了,请坐。”
霁月再次道了声谢,便自行寻从旁坐下。暗中里一直留意薛白神色,分明有种想要看个究竟的意思。
那小厮见两人静声,看向薛白道:“不知道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又或是需要些什么东西?都可交代给小的,也好给您准备。”
薛白也不多看霁月,冲小二道:“你这里可有好酒?与我送上两壶来,再备些拿手菜肴便可。”
小厮忙回道:“咱这阁里酒菜俱全,只是不知道公子喜好何种佳酿?又要些什么酒菜?“
薛白早留心霁月在看自己,便刻意把脸色露的几分黯然,装作似是出神一瞬,这才道:“你去取那阁中最易醉人的酒来,若是烈些,自然更好。至于菜肴……便照这位……”
薛白说到此处,刻意皱了皱眉,分明一副记不得名字的模样。
霁月看的真切,心中莫名别扭了一瞬。倒是明白薛白想说什么,主动接话道:“小女子霁月。”
薛白佯装恍然,冲霁月歉然笑了下,便又跟那小厮交代道:“菜肴之类,便照这位霁月姑娘的喜好去做就行了。”
小厮忙应了一声,便看向霁月,笑道:“霁月姐今日可有些什么想吃的?”
霁月只把大部分心思留意在薛白身上,恍了一下,便回道:“还是随便来些就好,倒是把阁里拿手的几样奉上,也好让公子尝尝。”
小厮笑道:“既如此,那小的就不叨扰了,这就下去准备。”
薛白嗯了一声,便由着小厮出了门,又把房门带上。
如此一遭,这雅间里便只剩下薛白和霁月两人,一时间反倒有点沉默寂静。
霁月眼见小厮走了,扭头看向薛白,目光中分明有了些许好奇,开口道:“今日之事,霁月谢过公子了。”
薛白自知她此言何意,却装出一副茫然迷惑模样,只把眉头轻皱道:“姑娘何出此言?”
这般说法……果然是不认得我了吗……
霁月心头略微异样几分,脸上笑道:“公子可还记得白日里做过什么事?可还记得帮人拦过两个蟊贼……”
薛白适时凝眉几分,继而看着霁月,露出些许“恍悟”神色,笑道:“原来是姑娘……倒是我眼拙了,莫怪。”
霁月原本还以为薛白会多说些什么,谁想到认了这一句后,便又不多言,顿时心中有些吃味不满。只是主客身份摆着,她偏生不好说什么,忙把丁点心思压了,清淡问道:“公子此来可有什么喜好,小女子若是习得,正好给公子展示一番。”
薛白又适时装出几分出神模样,随后冲霁月道:“姑娘该是会奏曲弄琴的吧,不妨来上一曲好了。”
霁月应了一声,问道:“却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薛白黯然几分,刻意笑的些许苦涩道:“姑娘随意即可,就捡些拿手的好了。”
霁月心中古怪的紧,不知薛白为何会这般神貌。只是还是应了一声,便拿了竖琴,动手弹弄。
她看薛白神色带着几分莫名黯然,心中不知怎么想的,便选了一首伤怀曲子。弦音一起,泠泠洒洒,便是一阵黯然伤神之音。
薛白也不说话,已经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回忆思人神色,脸上黯然更重。
霁月一边拨弦,一边看薛白模样,心中那丁点好奇又是滋长几分。
她越是见得薛白这般模样,心中便越是好奇眼前这位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故事。而且看这般情况,怕是在回忆什么人物。估计怕是哪家女子,说不得还有段凄美往事。
生来为人,有时真得古怪,明明事不关己,偏偏就是控制不住好奇之心。
此刻霁月就是这样,越看薛白,便越是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