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文口中刹那就是一声惨叫,整个人立时从墙边歪倒在地,来回打滚,好不凄惨。
这等断腿之痛,就是寻常武者都未必能忍得住抗得了,更何况他这区区一介纨绔子弟。
看着地上疯狗一般来回滚动哀嚎的孙书文,薛白心中的戾气总算消了几分。虽说是要不得这厮的性命终归是个遗憾,弄不好来日还有祸端,但眼下这等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的。外面还有姜虚度在候着,若是真个杀了他。怕是不好交差……
眼下这般,也算个惩戒了,至少没出人命又有这绑人的事情钉死在了实处,想来即便孙府那边知晓了,大抵也是哑巴吃黄连自甘认下。
薛白自是有过计较,才敢如此下手。不过这一遭惩戒,绝对也够孙书文受得了。
他也懒得多看一眼孙书文,只管任由这厮在地上惨叫打滚,这边抱着还在昏迷中的霁月便往外走。至于孙书文能不能平安回到孙府,这断了条腿又该怎么回去,会不会凭空生了什么意外,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薛白抱了霁月下楼,将她放在院中那马车上,这才倏忽想起那赶车的孙伯该是也被绑了才对。忙是恍神回来又去了阁楼里找,果然在一间破旧杂房里寻得了这位。
孙伯的待遇显然是没法和霁月比的,不过庆幸的是这位倒没被药晕,尚自清醒着,就是虚弱了些。薛白赶忙是放了孙伯,好言解释又安慰两句,又落了孙伯一番言语感激。
两人这才并着去了院子,由着孙伯赶了马车,出了这旧院。
外面姜虚度还在静等,也不见丝毫担心。他早已凭着气血感应知晓了里面的风平浪静,唯独是刚刚那声惨叫,可让他有点在意。
恍惚功夫,车马已到了姜虚度身边停下,薛白恭敬的叫了声师傅,便是挪了右边位置让其上来。
姜虚度一个轻巧提纵就落座在了一旁,便是直接扭头看向薛白问道:“如何?”
当着眼前这车夫的面,有些话自是不便明说的。姜虚度只提了两个字,却把眉眼神色模样做得十足。
薛白看的清楚,心念一转,就明白这眼神何意,却又难免生了几分忐忑。犹豫一下,咬牙道:“回得去,只是日后多有不便了。”
姜虚度只把眉头一抖,倏忽皱做一处,扫了薛白一眼,却又蓦地垂耷下来,摇头苦笑叹了口气道:“这事儿回去再议吧,怕是难免有些麻烦了。”
薛白瞧姜虚度这副神态,暗道怕是有些麻烦了。不过如今做都已经做下了,想反悔也反悔不得。只得是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四人这边趁着马车沿着颠簸土路便是出了贫民区,废了小半时辰功夫才算是回了栖月阁里。
车马在后门驶入,姜虚度先行回去,薛白则是交代了孙伯一番让他莫要多嘴外传,这才带了霁月回了房间。安置妥当之后,又是去了青曼大家那里。
好歹青曼大家也是跟孙府那位相熟的,眼下既有挂在她名下的意思,那么孙书文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禀明一声才好。万一孙府真的责难,青曼大家那边可以提前有个应对准备,不至于太过突兀仓促。
敲门入内,打眼一扫,今次里叶家兄弟倒是没在,却不知是休息去了还是另有事务。就只青曼和姜虚度以及铃儿三人坐于房中,瞧那模样,怕是在等自己出现。
薛白暗中生了几分紧张,只得强自镇定,客套的行了一礼。
青曼笑着招呼他坐下,这才开口问道:“霁月姑娘如今如何了?可是安稳无恙?”
薛白回道:“有劳大家挂念了,霁月身体无碍,不过是被下了迷药。估计稍作休眠,等得药效一过就会无事。”
青曼笑着点头道:“即是没得大碍,那就最好不过了。”
薛白客气又回了一句,便是抱拳低头道:“在下这里还有件事情要与大家禀告才是……今日里救霁月之时正好撞见孙府那位三公子,在下这里一时间没忍住,下手废了他一条右腿……怕是要给大家惹麻烦了。”
青曼瞄过姜虚度一眼,又自看向薛白道:“此事我已知晓,说来也怪不得你……孙老那边,等来日我会亲自去一趟将这事情细说分明,想来应该无碍。”
薛白听得心头一松,没想青曼大家竟是这么好说话,忙是连番客气道谢。
青曼与他闲谈两句,便是以霁月姑娘还需人守护照顾的缘由将薛白给劝了回去。
等薛白这边离去,青曼这才扭头看向姜虚度,苦笑道:“眼下这事儿,七叔觉得该当如何?”
姜虚度扭头过来,回道:“此事说来,还要看小姐你作何选择了。”
青曼挑眉苦笑道:“还望七叔教我才是。”
姜虚度解释道:“眼下孙家老三已是断腿无疑,这事便就只得两种法子。第一就是只管装傻充愣,反正昨夜里孙家那边也没得承认过暗地里绑了人,想来这事儿一出,明面上孙老如何都拉不下脸指责的。”
“第二那便是委屈小姐一遭,亲自带了薛白走一趟孙府,负荆请罪。”
青曼听得皱眉不语,暗自在心中思虑如何抉择。
姜虚度也不着急催促她做什么决定,而是继续道:“这两种都是办法,只不过各有弊端。前者虽能让孙老吃个哑巴亏,但防的了明却防不了暗;后者也是一般,更兼也容易让薛白心中生出几分不满不快来。”
青曼一挑眉头道:“照七叔这话里的意思,这后者显然还不如前者了?”
姜虚度点头道:“我心里确实是这般想法,与其负荆请罪也未必能落得个好结果,不如彻底装傻得了。”
青曼皱眉道:“若是这样,怕孙老那边不好交代……”
“说是如此,又如何不好交代?不过是小姐心软罢了。”姜虚度正色道,“不过小姐可别忘了,这接下来您便要隐姓埋名改头换面去剑云宗了,这经年之内,怕是也没得什么机会与孙老走动的了。”
“而且这许多年里,您也是仁至义尽的把该尽的情分都尽完了,又没得什么亏欠一说。再者此间这事又都是孙家老三主动做下的,若有后果,也该是他自己负责的。”
姜虚度句句犀利,直让青曼沉默不语。待得盏茶功夫,她终是抬了眉眼,叹了口气道:“既然七叔都这般说了,那此事就照七叔的意思办吧,便权当未曾发生,也不与理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