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真的该听从父亲的话,好好的上进一次?
孙书文沉着眉眼,看着自己的双手,默然无声。
孙晋嵘瞧他沉默样子,心中想再狠话两句,却又几分不忍。终是叹气轻劝道:“其实你也知道你们三个里面为父最是疼你宠你,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有了今日这种性子,说来也是平白害了你的。只是眼下你已长成,为父就是后悔也得晚了。”
“但是文儿,你自己可曾想过。为父虽是后悔都晚了,但你自己的人生还长着那,想来只要能醒悟肯努力,未来依旧是不可限量的。”
孙书文心中混乱,也不知该如何答话,还是那般低垂眉眼模样。
孙晋嵘暗自又叹了口气,也不罢休,还得添油加火道:“你仔细想想,若是你自己学艺有成,便是今时今日没有为父在,姜虚度那姓安的徒弟又如何能动得了你?怕不是眼下这般他打断你一条腿了,而是你打断他一条腿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眼下已伤了腿吃了一亏又能如何?只要你接下来肯上进好学,将来终有一天可以亲手报仇的。到时候别说是打断那小畜生一条腿,就是杀了他又能如何?”
我?杀了他?
孙书文神色恍惚一瞬,眼前莫名浮现出了一片幻觉,幻觉里薛白此时正凄惨无比可怜兮兮的跪倒在他面前,如丧家之犬一般哀声讨饶,极尽阿谀谄媚……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下贱。
孙书文嘴角不自主的勾了起来,心中竟是莫名生了几分快意。只是这幻想倏忽又得消去,继而化作了薛白那张冰冷的面庞。那眼神狂傲轻蔑的向着他望来,仿佛看着一只蝼蚁。
孙书文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起来,双眼顷刻间生出了不少血丝,更兼额头都起了几缕青筋。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倏忽间这朦朦幻象突得又扭摆几下,便是彻底散去。孙书文眼前重新出现了指掌锦被等物,顿时让他清醒过来。
他不由的抬起头看向孙晋嵘,那张原本黯然沉寂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希翼,道:“爹……我若是真……真的回了那地方,将来真的可以亲自报仇雪恨?”
孙晋嵘眉头一挑,忙是正色道:“你也知那院中教首与为父有旧,当初他可是亲口承认的,你的天资绝对是上佳之列。只要你肯回那地方勤学苦练,只消三五年内,那小畜生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到时候再见着他,还不是任你拿捏!”
孙书文眉头渐渐骤起,也不再接话,看样子实在思索。
孙晋嵘哪儿敢打扰,便是收心静念,只在旁边坐着,小心去看自己儿子脸色神态。
孙书文心绪暗自起伏纠结,那眉宇更是时皱时松,脸色也是阴晴不定,显得分外为难。
只是又过得十几息功夫,他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也横生一股决意。倏忽之间,便是抬头起来,猛地扭头看向孙晋嵘,咬牙道:“爹,我听你的,我回那地方去!”
孙晋嵘先是一愣,随即露了欣慰笑容,便是连连点头呢喃道:“好好好,你肯回去就好。你放心,为父这次又舍了老脸托人,想来不会再有人特意为难你了。”
孙书文听得特意为难几个字,脸色别扭一瞬,不过随即少见的坚定点了点头,应了一声道:“孩儿这次再去那里,定当忍辱负重,专心习武学艺,不负父亲大人期望。”
孙晋嵘欣慰道:“如此自是最好不过。”
孙书文嗯了一声,忽的又道:“只是父亲大人莫怪,孩儿眼下还是咽不下心中这口恶气。若是不能痛快报了断腿之仇,怕接下来都不能彻底静心静念。”
孙晋嵘听得一愣,旋即表情转了几分阴沉,声音亦是冷了几分道:“你且放心好了,你这断腿之仇,为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孙书文自是回头,问道:“父亲大人心中可是有了办法?”
孙晋嵘冷哼一声,语气带了几分狠辣道:“你放心好了,为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虽然明面上碍着青曼和姜虚度的脸面,怕是不能去寻那小畜生的麻烦,不过也不会这么任由他逍遥自在的!”
孙书文听得心动,不免生了几分急切好奇,问道:“父亲大人可能与孩儿细说一番?却是想到了何种好办法?”
孙晋嵘怜爱的看了孙书文一眼,反是问道:“你可知你劫了那个叫霁月的女人那晚,栖月阁出了什么事吗?”
孙书文听得一愣,便是摇头道:“孩儿不知。”
昨夜里他因为府上宵禁规矩的缘故一直都待在府里,就是霁月被绑到手已按约定送到了城东老宅这等消息,也是那绑匪差了小厮来送的信。又如何知道栖月阁里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来父亲大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提起这点……莫不是栖月阁中另外生了什么事端?!
孙书文倏忽回神,忙是又问:“难道是栖月阁又出了什么意外?”
孙晋嵘神色稍整,沉声道:“城主府里那位二公子,你还记得吧。”
孙书文一时未得反应,只是下意识点头。
何安远和他都是东山城有名的纨绔,两人昔年也有不少摩擦。只不过后来他被自家父亲送到那地方之后就再没见过。
而此次回来虽已有月余时日,但之前都因被那地方赶出来搞得父亲大人暴怒禁了他出行,所以还没来得及再碰上……
不过父亲大人怎得突然提起那家伙……难不成……
孙书文霎时眉头一挑,看向孙晋嵘道:“难道是何老二出了什么意外?”
孙晋嵘也不在乎自家老三的言语用词,而是点头道:“不错,那何安远昨日里不但死在了栖月阁中,而且据说还是被人生生割了头颅去,端的凄惨。”
“怎会这样?”
孙书文陡然一惊,他虽然和何安远不太对付,但两人身份却也相差无几,实属同类。而以何安远那等背景,说是横行东山城也不为过,怎得还有人敢对他下手?
等等……就算何安远被人杀了,该是与我报复这事没什么关系的……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