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虚度心中一凛,暗提一分小心,不过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倏忽就把长剑斜里一收,涌了一层浑厚血气,眨眼又是一甩,正好磕在枪尖之上!
但听得一声闷响,隐约又有小团气浪炸开,何长道脸色顿时一变,手上已是拿捏不住,当下往旁一偏。
姜虚度见机得势,整个人猛地欺近一步,长剑忽的掉转,蛇盘一般滑过枪身,直往何长道身内切去!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眼见剑尖临体,何长道忽的松了右手,身子蓦然后退险险避了过去。随即左手扯了枪尾,瞬间收枪而回,原地便是一个急转,又将长枪急捅而出!
这一枪分明是防备姜虚度来追,更兼带了几分旋转余力,也是生猛!
姜虚度巍然不惧,却也不想硬抗锋芒,身子忙是一滞,便又连退两步。
一枪落空,何长道却没了追击的动作,只把眉眼一扭,却是看向另外一边。
两人交手的功夫,薛白那边却是停了步子。那帮兵丁没敢上前夹击合围,却也没敢凭自放出一条生路。叶忠叶勇兄弟见得没人主动出手,又不好随便杀戮,便成了这般僵持局面。
何长道瞄了一眼,又自把目光扯了回来,凝眉看向姜虚度道:“姓姜的,你真以为老夫好糊弄不成?”
姜虚度心头一凛,却是装傻冷笑道:“城主大人此言,姜某可不明白。”
“你真当老夫看不出来,你们与那小子明显有旧!不然何故如此维护?!这哪里是劫人,分明是护佑。”
何长道阴沉着脸,话声都带了几分磨牙的味道。
以他这般年纪和眼力,就是先前瞧不出其中诡异,这会儿怎么也不可能看不出来暗中的龌蹉。
先不说以姜虚度的实力怎么可能让一个陌生人抹上车厢而不发觉,便是眼下这天杀的小杂种劫了人之后,姜虚度等人的表现就都不对!
这明里似乎是受迫,实际上分明是在臂助!
只是何长道便是想明白这等关节,此时也是痛恨无奈。这等事机,只要姜虚度等人不承认,便终究拿他们没个办法。就是用强怕也无果,单单姜虚度一个,就比得上自己外加一众兵丁人马了。
除非是全城皆兵,估计才有几分获胜的希望。不然的话,就是再多人来,只消得姜虚度鼓荡血域,估计都是白费。
而眼下这般僵持,终究也不是办法,难道自己还能一直与这些人耗着不成?时间一久,别说能不能拿到那小子,恐怕这城中都是要出乱子的。真要那般结果,怕回头又免不了山门里的一番责罚了!
何长道自然是好一番为难,只是就这么平白放了薛白这杀子的凶手离去又绝不可能,那便只有妥协一分了。
姜虚度不明其意,但看何长道这般模样,分明存了什么想法,顿时挑眉道:“城主大人说笑了,姜某人只是为了护佑小姐安全,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何长道冷哼一声,阴沉脸道:“老夫眼还没瞎,何必这般搪塞。我只问一句,到底怎样才能将那小子交出来?!”
何长道已经放弃了继续虚伪那一套,干脆明对明直对直的开口。
姜虚度暗道果然,心念急转,便是回道:“城主大人怕是糊涂了,这等事情可不是我做得了主的,眼下我家小姐在人手中,就是我也得听令才行。”
姜虚度自是打算好了装傻到底,也好把主动权交给薛白,好给他创造机会。
何长道见姜虚度死不松口,便是明白了几分暗中猫腻,冷哼一声,扭头去看薛白。他强忍了心中杀心杀意,阴冷开口道:“小子,你当真以为能逃脱的掉吗?识相的乖乖放人,老夫留你全尸!”
薛白凛然挑眉,当即冷笑道:“逃掉逃不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我还是那句话,放我出城,我便放人。”
“出城绝无可能!”何长道顿时厉声否决,只不过倏忽压了几分怒色道,“不过你若是肯把人放了,老夫倒是可以和你赌一把。”
这话一出,薛白、姜虚度等人俱是一愣!几人怎得也没想过何长道居然会有这般转变,实在突兀。不免心中生疑,只把眉头皱紧。
姜虚度隐约思虑到了几分可能,便是挑了眉眼去看薛白,暗中使了个眼色。
薛白自是留心到这点小动作,暗中谨慎几分,冲何长道冷哼道:“你想如何赌?”
何长道冷哼一声,却没回应,反是招呼两个手下近身,细秘耳语两句。
两人不知受了什么命令,这边躬身一礼,便急急驱马离去。
何长道这才扭转头来,冲着薛白冷道:“放你出城绝无可能,大不了老夫今日拼个鱼死网破罢了。不过若是你肯把人放了,眼下我倒是可以任你离去,如何?”
薛白眉头顿时一抖,下意识扫了眼姜虚度,旋即回神,复又看向何长道:“当真?”
何长道将他刚刚那无意识的动作看个真着,心中顿时冷哼一声,暗道这帮人果然是串通好了的!
不过嘴上却是冷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老夫决不食言!”
薛白暗自皱眉不语,却是在暗自衡量取舍。虽说之前姜虚度已经秘密传音交代过,哪怕能在城中逃脱也是好的,大不了回头来救,可是他还是不敢随便点头。
只怕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何长道此时既然敢如此开口,相比定然是心里生了什么计较才对。若是不小心谨慎一些,怕是会中了计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薛白犹豫功夫,耳边倏忽传来姜虚度的声音:“为师估计这其中怕有蹊跷,不过你且先答应了他就是。”
姜虚度也如薛白一般,自是觉得其中怕有不轨。只是眼下这仓促之间,哪里想的明白?而且稍稍前瞻后顾,这般行径也是对自己这方有利才是。
薛白听的心中一凛,当即咬牙冲何长道道:“既然如此,答应你又何妨!”
何长道顿时眯眼,心中更兼冷笑,只回了一个好字,便是冲周围一众兵丁挥手道:“尔等都退下!”
这帮兵丁早就有些受不了眼下这等诡异局面,听得喝令,忙是收枪,飞快散去一处,只把道路让开。
薛白心头不由一松,但旋即又生出莫大不详来。
何长道越是痛快,可就意味着这其中越是有所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