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将至。
灰零的雪花漫无目的地飘着，一粒粒堆在地上，却不像是真的。
原来离春天还很远啊...
可为什么总是感觉时间过得如此快呢？75年前的今天，自己还是一个小学生吧，那个时候，我是否是无忧无虑的呢？
窗边摇椅上的老人微眯眼睛自嘲地笑了笑，“怎么可能呢？”想起来，自己好像一直一直都很自私，我这一生到底是好是坏呢？她悄悄地闭了眼，静静地聆听自己的心跳，旋律漫长但沉重。
那一天下午，她仿佛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好像什么也没想，像是自己儿时在家中无知地躺在床上，思考着如何长大？却早已忘了最后一集未看的动画片。
她看着雪花落下，成了自己的一丝白发。她也会这样凋零的，那么，这样的话，她便无悔了。
在布满灰尘中屋子里，却一杯稍稍烫手的红茶。
那红茶的叶子是今天早上刚摘的。
茶的香气已挥散到各处，在冰冷的空气中形成一丝丝白凌带。
最后在司婧玉手中显出实象。真是和雪花一样干净啊
她死死地拽着白绫，今天，是她的85岁生日。
原来，我已经很老了……司婧文望着窗外那家家户户烟囱里缓缓生起的白烟，在这个星球里，终于到达她的目的了，她释然一笑...
“小玉...最后的程序也修改好了，等到来年春，这里就彻底适合人类居住了...”一个小老头儿推门进来，皱皱巴巴的衣服上有几粒雪花。眼角的笑掩盖不住地形成了一条条皱纹。
他今年已是102了，癌细胞扩散并没有打败他。也是，如今的医学技术远超以前啊。
“叶老...这么多年，辛苦你了。”
司婧玉轻轻地说着，她抚上了自己耳边的银发，挽起来扎了个低马尾。颈脖后有一红痕不过那早已淡去，留下的，只不过是几分回忆。
她转头藏起手里的白绫，叶霖只是用余光一眼，就明白了她要干什么，只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眶里莫名地多了泪。还没说话，就听见那声音：
“我……有点累了，你也去休息吧？”
司婧玉久久注视着老叶，这么这么多年，辛苦他了，接下来，对不起了，老叶，我可能要把这些任务留给你了……
司婧玉仍然看着他，心里不停地说着。直到他慢慢地转过身去，佝偻着背去，似是用手抹了泪。不舍一般走出了门。
并未回头。
等他离开后，司婧玉掀开自己的手臂，是一个触目惊心的暗红印记，她看着印记久久回不过神，慢慢地她道：
“也好，这样来，我便自由了...”
司婧玉将白绫系地很紧。
手指关节甚至因用力而淡淡发白，她轻轻地将头探进去，双腿颤颤巍巍地站在椅子上，害怕吗？
她曾经问过自己怕不怕死，如今看来，原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深瞳看着此时的最后一眼，眼中的倒影...仍是雪花啊。
司婧玉费力一踢，一瞬间疼痛不能呼吸，回忆似海浪般汹涌来，誓要将她淹死于过去。
仍是雪花吗？看那大街上。
明明是灯红酒绿，明明是人来人往，但每个人好像心里都有一堵墙，闷得人心慌。
“婧玉！婧玉！”大街上人来人往，一声声的叫喊却也淹没在人群中。
陆岱青瘦瘦弱弱的，在寒冬里更显得无力。
她因急忙而喘不上气被一些行人撞着：“对不起..咳咳...我在找我女儿，你有看...咳咳...对不起，你有看到吗？”陆岔青颤着身子问着。
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任谁看了也躲，只怕是神经病。今天清晨，她打开了自己女儿的通知短信，看到的却是学校的退休通知……
在一次次得到别人的否认后，她又不得以回了出租屋，而这里变了太多太多了。
在她还没病之前，在她还未住在医院前，这里明明不是这样的。
客桌上只有一盒盒的空烟壳和几本关于医药的书......空气中充斥着酒烟味甚至还有一点血腥味。
厨房干净得几天没有用，垃圾桶里装的也只是几个塑料袋。外面的寒风依然在奋力撞击着玻璃，整个房子更是感觉哗哗作响……
都怨我，都怨我……陆岱青的心好像正在被一次次的用刀片划下。
恰恰这时一声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妈妈...”司婧玉呆愣愣地站在门边，似是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出现在这里。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她的左脸沾着污渍，她似地反应过来急忙地抹了把脸。
“妈——”司婧玉不顾那么多了，她上前搀扶着陆岱青的肩膀，语气中带着些生气：“你现在还不能下床啊!为什么还要回来？”
司婧玉抿着唇，她小心地去擦拭陆岱青脸上的泪，也看到了她红的眼眶，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陆岱青轻轻颤着身子，她从上到下仔细地看了看司婧玉，最后注视着那未擦去的油渍，她用指腹用力地去擦那脸上的不洁。
尽管陆岱青已经感受到了自己身子的虚荣，和那不如往日的力气，她自己比任何人都知道，
病，疼痛地将她折磨地不成样子。
她整理起思绪，开口声音却已沙哑：
“婧玉啊...你现在在干些什么工作？告诉妈妈好不好？”
陆岱青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问着。司婧玉将她慢慢地带上椅子：“妈，说什么呢？我不是在读书吗？”司婧玉扬起一个笑脸，她跪坐在地上，仰起头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妈妈。
“啪——”陆岱青甩了一个巴掌过去，力气依旧不大，但痛入心里，犹如刀割。
司婧玉愣了一下。
转脸又是甜甜一笑：“妈...怎么了？”
司婧玉对视着妈妈的眼睛，那棕瞳似有万般情绪...
“司婧玉！”陆岱青发狠地一喊，却又因喘不上气而发着抖：“别再骗妈妈了！好吗？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退学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干很累人的工作！”
陆岱青又是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司婧玉见了她垂下的手轻轻地拿了起来，她看着陆岱青的手心，小心地吹吹。
那手心已经红了，手腕处也有许多针扎后的痕迹，司婧玉低下了头，手不觉地握了握紧。
“司婧玉！你不能再去工作了！”
“我可能无法拥有未来，但是你要有啊……”
陆岱青泪水一颗颗落着：“我自己什么情况我清楚，所以，再怎么样，妈妈也想看你快快乐乐地长大，为了我，为了你自己，所以放弃我的治疗吧...”
陆岱青抖看声音，她的身子也冰冷到极点，但话说完就又像是一直未放下的羽毛，终于落定。
“我不会的。”
司婧玉抬起头，又重复一遍：“我不会的。”她像是又佯装解释着：“因为，你是妈妈啊”
“是我的妈妈。”
凛冬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