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月亮吗……”
寒冷的空气在出租屋里抨击着一遍又一遍她的心。
夜色中,天边却也不见一丝破晓的痕迹,木桌上的灰尘是时间的沉淀,就连那养了几年的鱼缸也死水一滩。
她的生活真的是糟糕透了,不是吗?可是老天爷也偶尔会给她一点甜头,随后是致命而又绝望的一枪。
世界末日,她垂下头,忽得笑了,现在24小时的超市商店应该还没有关门,司婧玉想着想着就拿上了今天捡的钱,因迫切在冬日里还未穿上外套就出了门。既然,世界要没了,那就没了吧……
于是司婧玉买了一大包吃食。
总不能当饿死鬼……
于是在吃饱喝足后,她也便披上那唯一的单薄外套便昏昏睡去,在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不能拯救世界,自己不能是主角,不是吗?那如果这样的话,那自己就去爱自己爱的人便好,不是吗?
今天破例似的没了太阳,冬日里阴沉的天气更加显得苍白无力。几乎是不用思考,混乱的脑海里再次抬头却是病房门前。司婧玉站在门外,心里些许难受却也埋藏起来,尽量让母亲少担心一点才好。她定住那颗急的乱跳的心,手搭上门把手,最后抬眼,打开了门……
此时,时间的永久定格成了司婧玉的小小愿景。
女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如沉入湖底的玉石,却又如平常家的午后小睡。谁能曾想,以往的陆岱青都是那如向日葵一般的存在,只是,属于她生命中的独一太阳已然在天际边缓缓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永无止境的黑夜……
司婧玉抬起脚屏住气走过去,此时,她的心竟不怎么慌张了,她心中的血液像山脉中的小河一样,平静,祥和。在工作时的紧张感也随风而去。
司婧玉并不想叫醒母亲,她或许太累了,睡地很沉,她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注视着母亲。
医院中,人来人往,每一分钟会有人死去,但每一分钟也会有人获得新生。
脑海中的话语依旧在不断重复告戒:“三天后,会有第二个月亮升起,那个时候,世界正走向灭亡。”真的是世界末日吗?只不过是对人类的单方面屠杀……
司靖玉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她的脑袋空空的。于是,在最后的时间里,她想陪伴在家人左右,一步不离......
却是此时,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响起,随后传来声音:“你果然在这里...”周复燃轻手轻脚地走到司婧玉后面。“你来做什么?”司婧玉头也不回,眼睛仍然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她声音闷闷地询问着。
“我来过很多次啊,你不知道?”周复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在一旁抽出椅子坐下。这么一问,司婧玉反而愣住了,因为是妈妈,所以她不会有所戒备,更不会细细观察。“我早料到你不会来亲自找我的。”他看着床上昏睡的女人,“所以,我来找你。”周复燃偏过头盯着司婧玉,见她没有开口而是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他倒是也不恼:“自从听说你是退学了,我几节课都没认真听讲了。”周复燃又指了指自己的头:“瞧,这儿空空的,”见司婧玉还是不说话,他自己傻笑了几下就低下了头。
良久,司婧玉转头看着身边的人,上一次他们坐在同一排时,还是同桌。这一次,却也是朋友了。“你说,我们三天后该怎么办?”司婧玉忽地垂下头开口,头发丝垂落下来正好指住她的侧脸。“怎么办...”话多的周复燃也让住了嘴,他咬着唇,随后也长叹着气,“明明......我已经...找好了工作...”司婧玉断断续续地说着,是哽咽,也是不甘。“明明,我的母亲……可以接受治疗了……”泪水沿着脸滑落,却又因太多心事被砸向地面,不甘,无奈,悲恨交织在她心中,在心里的堤坝已然崩塌,这一刻却也像她的末世来临。
“……”
周复燃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并递给她几张纸巾:“好好休息吧,”周复燃一把揽住司婧玉的肩,缓慢但又坚定的声音说着:“我认识的,小玉同学,是不会服输的。”
周复燃走后,司婧玉也只是呆了一会就离开了房间,在离开的最后一眼,她揉了揉已经哭红了的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下,双手小心地捧起母亲的手,在手背上轻轻地吻了下,接着趴在她耳旁:“妈妈,我爱你。”
今天晚上,月光会首先出现,异能者会首次出现,梁湘凝早早地在晚饭前打了电话来,算算时间,司婧玉打开了门,这时许厌池刚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见里面的人先开了门,为了掩饰尴尬,他牵强地笑了笑:“东西收拾好了吗?”
“嗯……”司婧玉手中什么也没有,许厌池向屋内看了看,空得吓人……“别看了,我根本就没有行李……”司婧玉无奈地看着许厌池,随后绕过他下了楼。“梁姐,”司婧玉打开车门,坐好位置正准备系安全带却看到梁湘凝盯着自己:“梁姐?”司婧玉迟疑地喊了一声,“坐副驾驶来……”梁湘凝这才转过头又说着:“我只说一遍。”
在车外的许厌池眉头皱地能夹死苍蝇。
“你的母亲,陆岱青,我会找人安排的。”梁湘凝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叼着烟缓缓说着,“谢谢梁姐……”司婧玉抿了抿唇“只是,你为什么……”许厌池在后座也质问着:“对啊,凭什么啊姐。”梁湘凝勾起嘴角,“从今以后,别叫梁姐了,叫姐姐吧……”她吐出一口烟,饶有兴致地看着司婧玉:
“我很喜欢你。”
“什么?!”
许厌池本就苍白的脸更加苍白。
“你说的是,你现在起,是我的姐姐了?”司婧玉或也是些许的震惊,愣愣地看着梁湘凝,疑惑地问。
“我只说一遍。”梁湘凝偏过头看着车窗外。司婧玉慢慢地一笑笑出声来,脸也因为短暂的开心而染上一层红晕。
梁湘凝单手操作方向盘,本是一直紧锁的眉头这时也舒展开来。语调故作镇定地说:“现在,我们也算一家人了,不是吗?”司婧玉浅浅笑着,鼻子有些发酸,她急忙看向车窗外的那一闪而过的风景:“真的是,太好了……”许厌池嘴角扬了扬,但还是挂着苦瓜脸地说着两人有多么无理取闹。一时间,司婧玉感受到在末日来临之前仿佛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下车。”在梁湘凝停稳车后,三人齐刷刷下了车“这里是?”司婧玉看着自己面前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眼望不尽的平原时,她好奇地看向梁湘凝,没等姐姐开口,许厌池倒是介绍了起来:“这里是我和我姐的基地,只不过是地下基地。”说罢,许厌池将身旁的一棵树的树枝压了下去,在大树的旁边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地下通道,“走吧。”梁湘凝推了一把许厌池,催促着。又回眸一笑对着司婧玉“走……”司婧玉想都没有想直接跟了上去。
距离落日还有一个小时。
基地内部是由最新版的国防级别钢板构成,别说什么丧尸了,魂魄来了都得挡住。基地的地址十分隐蔽,从市中心开到这里要两小时,还走了半小时的小路,一般人找不到何况是在地下。基地内部和一般房子没有区别,每一个房间都配备了武器和门锁,当然紧急安全逃生通道还是在梁湘凝房间里,那里是通往一片不知名的树林的。
在安顿好房间后,司婧玉观察着一切。她的房间布置地很简单,一床一柜与书桌。不过,司婧玉很喜欢,这里比出租屋里好太多了。“想什么呢?吃饭了。”梁湘凝走过来自然地拍了拍司婧玉的头。
“饭?你煮得那么快?”司婧玉有些摸不着头脑得发问。“我不会啊,厌池煮的。”梁湘凝丢下话就走出房间,司婧玉怀疑自己听错了。直到走到餐厅才知道是真的,只见许厌池系着围裙一手盘子一手锅铲,“你到底在看我写什么?”语气说出来依旧是薄凉不屑的。
“噗……”司婧玉还是忍不住笑了下,“你在笑什么?!”许厌池感觉有被冒犯到,脸竟然也红了三分。“静一静。厌池,别小气,我当然是看惯了你这个样子,我们的妹妹还没有。”梁湘凝也在偷笑只是用手掩饰地遮了遮。没一会见饭桌上有了西红柿炒鸡蛋,凉拌西兰花还有肉沫茄子与青菜汤。司婧玉话也没说,就开始吃了。
她实在是饿着了,最近更是忙碌到一口热饭也来不及吃。姐弟俩也只是默默地看着,默契地没有劝她慢些吃。他们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司婧玉之前那过得不是人一般的生活。
“还有10分钟,月光就来了。”许厌池说完话就飞快地抱了下梁湘凝。“怎么?害怕啊?”梁湘凝似笑非笑地看着许厌池。“我只是……想说……”许厌池顿了顿,“虽然,你做的饭很难吃,也不善良,更不好说话,一言不合就以血相见……”最后,许厌池抬起眼:“但是,我还是认为,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他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他并不想拥有亲人的对他的恨,梁湘凝愣了愣,头浅浅歪住一声竟是笑出声来了。她随即招手示意司婧玉靠近他们,并双手各随意地搭在两人肩上,没有等两人反应过来,梁湘凝轻轻将他们拥入怀抱中。
司婧玉放下心来笑了笑,上一次感受拥抱,是母亲给予的。
三人静静地沉浸于此。
与刻后,司婧玉感受到脑袋一阵疼痛,在晕倒的最后一秒,她都还感受着梁湘凝的手心温度,只不过莫名的失重感像巨兽般吞了她,司婧玉地重重地闭上了双眼。
“自己的生命就这么到此为止了吗?”
要成为没有意识的丧尸了吗?那么还是麻烦了梁姐姐,自己的血,肯定很肮脏。
在最后意识中司婧玉感受到自己身上缠着无数丝线,根根丝线都系着铃铛。丝丝缕缕的线,数不清的铃铛。她看到这些线的缘头竟来于自己的心。一时间,铃铛剧烈晃荡,发出巨大的声响,是不肝与愤怒。
“我不能死,我不能现在死掉啊……”
司婧玉流下此生最后一滴泪。
她的生命,她的世界,开始彻彻底底的倒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