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此。”
汗流浃背的罗亚辉喃喃自语,点上一支事后烟。青烟缭绕中,无数画面一闪而过,纷繁芜杂,转若飞蓬。
十多年的夙愿绮梦,一旦成真,却瞬间失去了幻想的魅力,尽管床笫间的阿鲁娜风情万种,热烈奔放,浑不似她外表给人的第一印象。
“你说什么?”
身边的阿鲁娜软成了一滩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酒精有时会让人幻听。
“没什么,”罗亚辉转头,尽力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亲爱的。你喝太多酒,喝杯热水吧。”
阿鲁娜接过水杯,咕碌碌喝了一大半。酒渴之下,她并不讲究什么体面。
房间里尽是两人散发的体温,腹内又兼热气蒸腾,阿鲁娜红了脸颊,更显娇俏可人。
罗亚辉凑近看她,素颜上细密的鱼尾纹清晰可辨。女神不老都是神话。他知道,她在活里荷虚报了5岁年龄。
阿鲁娜的体力几乎被狂风暴雨般的战斗耗光了,脑子现在还一阵阵泛晕。
“亲爱的,”阿鲁娜放下杯子,仰天躺下,“明天你准备午餐后邀他去打猎?”
罗亚辉眉目一动,旋即恢复如常。原来是这么个阴谋,当下压住情绪:“是的。”
“你邀他,他就会去吗?”
他在心里把自己代入罗致,就对方所知,反过来描绘自己的形象:
“罗亚辉是一介莽夫,最逞匹夫之勇,他一定会去。”
“你埋伏的人够不够?”
“够的。我们在城际森林地域里解决掉他,甩锅给森林之光。”
他说到这里,心里一凉。难怪人常说,要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
一切迎刃而解。
“我一定要去吗?”
“午餐时得有你,不然他会怀疑。”罗亚辉起身,走到窗边,吐出一口烟雾,“毕竟这家伙回来,有大半原因是为了你,他想见你,阿鲁娜。”
他轻笑一声,看着窗玻璃里倒映的女人。
“哈哈,”阿鲁娜笑了,眼皮沉得睁不开,“让他做梦去吧。我才不会多看那家伙一眼。”
罗亚辉心底寒彻,轻轻拨动手表上的一个指针,发出精心设计的低频短波信号。
滴滴!
滴滴!
小天幕外一公里,余拔牙手腕上的同款手表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那个朋友妖兽孙悟空,大陆岛上到处是他的通缉令,好像是个很厉害的角色,亲爱的你要小心点。”
“我的人今晚就干掉他。”
余拔牙猥琐的脸出现在窗前时,身后的阿鲁娜已经鼾声如雷,与她清纯的活里荷形象大相径庭。
“需要多长时间?”
罗亚辉啜了一口烧到末尾的香烟,像最后一吻。把烟头在窗台上按灭,他手指颤抖,心神不宁。
“最多半小时,我不是第一次干这个了,”余拔牙望着雇主闪烁不定的眼神,“亚辉,你要是后悔就算了,我立马回去,我还可以退你一部分钱。”
“少废话,快做事!”
余拔牙身手离奇矫捷,翻身进房间,吓得虎斑猫尾巴直竖:
“喵!”
罗亚辉光脚挑起猫,轻轻地把它扔远。
刚才忘了关房门,过程中这烦人的猫一直来捣乱,围着两人打转,喵喵喵叫个不停。
……
叮叮、当当!
乒乒、乓乓!
哐啷!
WPA政务大楼外,罗致的保镖们没想到,被强力胶粘成“人球”的孙悟空,居然还能灵活迅捷地应战,狡猾地引导己方手上的冷兵器,互相攻击。
罗致百密一疏,没有布置排异磁场。
缺少了磁场的助力,保镖们的刀剑砍刺在悟空身上,如击金石,铿锵作响,震得人虎口发麻。
悟空巧妙地利用他们的刀锋,把粘在一起的双手分开,一手抓住一个黑衣保镖,往中间一碰。
蓬!
两颗脑袋开了瓢,场面惨不忍睹。
即使上臂还和身体粘在一起,但他扭转肩膊,让过一剑狠刺,对猛扑到近前的敌人一记寸拳,将强壮的凡人的胸骨击得四分五裂。
“唉哟!”
“唉哟!”
“我的妈呀!”
被打哭、吓哭的保镖不是一两人。
大门玻璃背后的罗致瞪圆了眼睛,见自己的人马瞬间倒下一大半,不禁心惊肉跳。
看来以逸待劳风险很大啊!
他一望之下,正对上悟空的火眼金睛,像两颗烧得通红的铁球,与他四目相对。
罗致头皮一紧,发足狂奔,不顾一切地奔出大门,一个滑稽的鱼跃,钻进了法拉利的肚子里。
悟空一个肩撞,击倒最后一个保镖时,罗致的飞车已经消失在天边的雾霾之中。
“唉!”
他拔足欲走,双脚却被粘在地上,死死的,动弹不得。
真是气死个人!
……
罗致在回家途中,发现之前失联的信号全部恢复了,小天幕、房子、管家,当然,还有他的盗汉“贤妻”阿鲁娜。
他没跟任何人联系,默默地掏出镭射手枪,进入了小天幕。
庭院里空空如也,像个荒宅,不正常。
管家、保镖杳无踪迹。
迈步进门,整个家弥漫着诡异的气氛,像个陷阱。
“喵呜~”
虎斑猫发出一声哀怨的叫声。
阿鲁娜鼾声从卧室传来,响亮而有节奏,简直是重型机车的引擎在轰鸣。
“吸吸……”
“吸吸……”
脚步挪向卧室,罗致神经质地抽动着鼻子,像一条训练有素的军犬。
罗亚辉平时从不喷香水,洗澡只用肥皂,那天拥抱时,罗致闻到的就是他哥哥本人的味道。
孤独、失意、空有武力而无所成,但不算邋遢的男人的味道。
此刻,鼻子里充斥的尽是自己的香水味道。
此外,还有红酒味、烟味在卧室里弥漫。
就是没有罗亚辉的气味。
就连一丝极轻微的血腥味,都没能逃过罗致的狗鼻子。
血腥味?
虎斑猫不安地在罗致脚边绕圈,毛茸茸的身子在他脚踝上蹭来蹭去。
他拿起阿鲁娜床头的水杯,朝里面看了看,蹲下来把杯子放倒在地。
水杯里流出温水来,猫咪大口大口地舔着水,啪哒啪哒啪哒。
罗致站起身来,走到半开的窗前。
脚印。
烟蒂。
颐和园牌香烟,既不是自己爱抽的那两种,也不是阿鲁娜常抽的那三种。
回过头来,虎斑猫已在地板上呼呼大睡起来,雪白的肚皮一起一伏。
不必再找管家白叔求证,安装了电子脑的人类大脑都能被入侵,何况仿生人那个榆木疙瘩!
罗致沉心静气,努力平稳下情绪。
坏情绪是成功者的大敌,罗致信这个,这是真理。
可这次他的理智怎么也战胜不了情感,头上绿油油叠加绿油油,这是特么全方面立体绿化啊!
一分钟后,他拨通了一个电话,一个加密号码。
嘟……
嘟……
嘟……
通了,但对方没接。
对方居然敢不接他的电话!
要是电子脑是手机,罗致早就把它给砸得四分五裂。
“罗先生?”终于接通了。
对方粗声粗气,压抑着酣睡被吵醒的怒气。
“福特,我要你来龙城一趟。”电话这边同样压抑着怒气,而且更强。
“……什么时间?”
“现在!”
“现在?”
“是的,该死的,现在!”
罗致歇斯底里的咆哮也没能使阿鲁娜和虎斑猫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