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人都走了。
放假了，学校连食堂都关了，只留下了为数不多的保安和收发室的老头。
管理礼堂的人，大家都称他为李师傅，他叫李利民，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礼堂所有的事情都归他管，包括放电影在内，其余还兼任油漆工，木匠，电工，等等。
不过李师傅这时候也不在，他回了贵州老家。
我好奇地说：“一个贵州人怎么来这么远打工啊！”
林局说：“你当这活谁都能干啊，这也是合同工，上着五险一金的。这个李师傅是校长的姐夫。”
我大声哦了几声说：“确实，现在国家很多工作都是和艾滋病一样，是靠着血液和性传播的。动不动就薪火相传，听着就恶心。你怎么把他给放走了？”
“人家又不是嫌疑人，我也没理由扣押人家啊，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啊！”
我说：“是啊，大过年的都回家了，就我们还在这里工作。你说这人什么时候死不好，偏偏这时候死！”
痕检的人开始喷显影剂，打量的血迹在舞台上被显露了出来，除了舞台上，幕布上也有，反正是乱七八糟的。
我看着说：“老三，这还能分析出什么来吗？”
“这还分析啥啊，现场早就被破坏的不成样子了。你说人死了就死了吧，那么多人都围上来干啥？”
林局叹口气说：“主要是不知道人死了，以为她低血糖倒下了呢。到了近前猜发现周晓彤断了，这时候血已经流开了，很多人脚上都沾了血。”
“鞋都在吧！”
“在，我让人都做了标记，已经带回大队了。”
“行，等下回去看看那些鞋。”
易千总说：“学校的人怎么说？”
林局叹口气说：“怎么说的都有，有人说是鬼杀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说这个鬼是个女鬼，叫杨芬芳，是大四的学生，三个月前就在礼堂上吊自杀了。她就是死在这舞台上的，据说是脖子上栓了绳子，绳子缠在了电机上，她按了遥控器，电机把她拉了上去，据说当时把脖子都拉断了，只连着皮和肌肉了。据说当时杨芬芳的脖子有一尺长。”
“确定是自杀吗？”
“还有录像，当时她还假设了录像机，为自己摆设了自杀的全过程。”林局说。
“是嘛，自杀还要留下证据，这个杨芬芳挺细心的。她为什么自杀呢？”
“分手，抑郁症，加上母亲去世，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她也许活着没什么意思了吧！”
“这个女生平时怎么样？”
“倒是挺有创意的，很多场演出，她都是副导演呢。她编排的节目通常都很有观赏性，是学校的文艺骨干！”
“有抑郁症的女孩子通常都是善良的啊，可惜了。”
“是啊，挺漂亮的女孩子。回去后我去要资料，要是您觉得有必要，我们一起看一下。”
我点头说：“走吧，我们先去大队。”
到了春城刑侦大队，我先去看了十几双鞋，每一双鞋上都或多或少沾了死者的血。每一只鞋上都贴着标签，上面写着主人的名字。
对应资料，我发现这里面不仅有老师，还有一位男同学，是周晓彤的男朋友梁宇航。
恰巧的是，这个梁宇航是杨芬芳的前男友，也就是他和杨芬芳分手之后，杨芬芳失去了精神的寄托，自杀了。
我说：“这个梁宇航也回家了吗？”
“他没有，他暂时住在我们的招待所。”林局说，“我总觉得这件事挺蹊跷的，先是杨芬芳自杀了，接着是周晓彤惨死，两个都是他的女朋友。”
我说：“这梁宇航克妻啊！”
林局笑着说：“的确有很多人都这么说。但我们是警察啊，别人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们可不能这么想。”
我说：“好吧，派人把梁宇航叫过来。”
“梁宇航的父母也来了。要不要一起叫过来？”
“他是成年人了，只叫他过来就好，让他父母在招待所等着就行了，我问完了，自然送他回去。”
林局说：“行，我这就安排。还有什么吗？”
我说：“去看看杨芬芳的死亡录像。”
杨芬芳的死亡录像是用她自己的数码摄像机拍摄的，这设备还是梁宇航送给她的。据说杨芬芳是个才女，经常拍摄一些纪录片之类的片子，拍摄的非常好，都发表在了学校的网站上，还有一些卖到了电视台。本来她有大好前程，我实在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自杀，难道只是简单的因为抑郁症吗？
抑郁症从病发到自杀要经历一个很长很长的阶段，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折磨，症状得不到改善，逐渐加强才会自杀。张国荣就是这样的，甚至所有抑郁症患者自杀都是这个过程。
但是杨芬芳才多大啊，二十多岁，大好韶华，按理说不应该啊！
我看着这个视频，她很正式地拿着念了一封遗书，念完了之后，把遗书叠好放在了舞台上，然后把绳子套在了脖子上，接着拿出来遥控器一按，绳子猛地就把她拉了起来，很迅速，我看录像的都吓了一跳。
接着就是她挂在上面挣扎的画面。录像机离得很远，把整个过程都拍得很清楚。过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李师傅出现在了画面里，他先是跑到了舞台上，抬头看看杨芬芳一动不动的尸体，确定她死了，这才跌跌撞撞跑出去喊人了。
接着进来了三个老师，是校长，安保处主任和杨芬芳的班主任。
然后就报警了，一直到警察来，这片子才算是拍完了。前后一共一个多小时。
杨芬芳的遗书里写得都是家庭的不幸，还有男友的背叛，她已经失去了活着的意义了。
我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林局说：“是啊。”
“这个给我复制一份，我拿走。对了，梁宇航来了吗？”
“已经到了，在审讯室里。”
我嗯了一声，起身去了审讯室，白月和易千总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我来了之后，就坐下了。白月负责记录，易千总和我坐在一起，王宁站在一旁。
我说：“梁宇航，你为啥和杨芬芳分手，杨芬芳很漂亮啊！”
梁宇航说：“性格不合！”
我说：“两口子离婚大多这么说，性格不合似乎成了万能药了。你能说说具体的吗？”
梁宇航是个很帅气的小伙子，身高一米八，身材修长，白白净净，浓眉大眼的。
“她，她精神病，我再不分手就被她折磨死了，她经常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去陪她，还说她看到她妈妈来找她呢。她经常大半夜一个人在操场上等我，我不出去，她就一夜不睡。我都快崩溃了你知道吗？”
我叹口气说：“是不是她妈妈去世对她的打击太大了？”
“我也明白，也许是承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吧，但是人总要往前看吧。我总不能找个精神病当女朋友吧，我可是冲着结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