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侯小勇这样的人，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办法。有些人就是这样，宁死不屈。他要是地下党，肯定是个烈士。但是用在自己人身上，可就是顽固不化的罪犯了。
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吴局被锁在了老虎凳上。
老虎凳并不是传统意义的老虎凳，而是专门为嫌疑人配备的一种可以锁上手脚的椅子，更像是婴儿吃饭的那种高凳。
我说：“吴德海，你怎么没杀人灭口啊！你要是杀了吴梦，那我们可就真的没有证据了。”
吴德海一笑说：“我是人，不是畜生。杀人这种事，我干不出来。再说了，那是我侄女。我要是杀了我侄女，我哥会放过我吗？”
我说：“你和吴德江关系很不错，是吗？”
“我从小没有母亲，我在是大娘家长大的，你说我和我哥的关系咋样？”
“但是你这次害了你哥和你侄女了。”白月大吼道。
“本来以为万无一失，谁也想不到你们会介入调查。我就纳闷儿了，九龙山是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怎么会来你们这几尊大神呢？最关键的是，即便是你们来了，是谁提起的秦湘玉自杀一案呢？”
白月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没听过吗？”
吴德海顿时笑了：“我也是干警察的，破不了的案子多了去了。虽然不敢说这个案子我们做的天衣无缝，但是大概率是不会有真相的。因为秦湘玉无依无靠，没有人替她出声。”
我说：“但是侯小勇不承认他杀了秦湘玉。”
吴德海说：“王指挥，他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因为我真的没看到他杀人，我也没见到陈顺给他送钱。陈顺去送钱的时候，确实没看到他的脸，因为他戴着头盔的。这个侯小勇确实狡猾，我倒是低估他了。我们几个肯定是逃不掉了，囚徒困境已经把我们困死了，这侯小勇却成了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孙猴子，我倒是服了他。其实只要他不承认，谁拿他都没办法。”
吴德海说的没错，只要这个侯小勇一口咬定不是自己干的，谁都没办法。因为没有人证来证明他杀人，也没有物证。
白月说：“没有凶器，没有目击者，没有指纹，没有 dna。这案子想办成铁案，还真的难啊！要是一般人的话，到这时候早就招了。”
王宁在一旁说：“你别忘了，他做心理建设做了三年多，你没看他瘦成什么样吗？他的心理已经牢不可破，事到临头，他倒是有一种解脱感。你们没发现吗？他脸色好了很多，他甚至长胖了。”
白月说：“我看是伙食太好了，他吃的和医生吃的是一样的饭菜，让他吃上几天窝窝头试试，他就胖不起来了。”
我说：“现在的侯小勇是，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啊！吴德海，你帮我想想，怎么让他开口？”
“我没办法，我只能承担自己的罪责。我大概率会被判死缓，虽然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我是主谋啊！总要有个人出来承担死刑立即执行的，这个人就应该是侯小勇，他是事情的发起者，要不是他，我和陈顺也不可能知道有秦湘玉这个人，他才是最大的主谋。”
我问：“我很好奇，你们最开始是怎么商量的？”
吴德海说：“侯小勇和陈顺有点亲戚关系，最先是他和陈顺商量的。侯小勇说他们医院有个女病人，孑然一身，却有上亿身价。要是想办法把他办了，这钱不就是咱们的了吗？陈顺后来找我笑谈这件事，一来二去，我们就达成了共识，都觉得这件事能干，只是少了一个取现的人。侯小勇拍了照片过来，我一看，长得和我侄女神似，只要打扮一下，银行的人根本看不出来。所以我就找我哥商量，我们也是一拍即合。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但是侯小勇并没有说自己什么时候动手，他接下来都是单干的，什么都没和我们商量。”
白月说：“这就是他的精明之处，你们几个一直是勾连的，只有他单独行动，所以你们几个形成了囚徒困境，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只要他自己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做过什么。”
吴德海点点头说：“一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逼着秦湘玉跳楼的。不过我觉得，他是先打晕了秦湘玉，然后把她扔下去的。不然没有别的解释。”
我点点头说：“三年多了，找证据太难了。口供是最关键的，但是侯小勇就是不开口。吴德海，你再好好想想，侯小勇难道就一点破绽都没有吗？”
吴德海摇摇头。
我离开了这一间审讯室，到了关押吴德江的病房里。
这里没有老虎凳，吴德江被扣在床上。这里的床很结实，全是钢管的，拷在上面非常安全。
我坐在椅子里看着他说：“后悔吗？”
吴德江说：“富贵险中求，失败了，我认命。要不是你们来九龙山，这个案子永远不会被翻出来。那个秦湘玉连个亲戚都没有，根本就没有人在乎她的。”
“你说的对，偏偏我们来了。”我说，“你害了你女儿啊！吴梦本来有个好前程，结果现在和你一样，成了阶下囚。”
“啥子好前程哦，要么去饭店当服务员，要么去电子厂当流水线上的机器人，要么去当售楼小姐。要是遇上个好男人，那就是挨累不受气，要是遇上个坏的，这辈子苦的很，又挨累，又受气。我和她妈过苦日子过怕了，不想梦梦和我们一样浑浑噩噩再这么过一辈子了。”
我说：“吴德海可是大局长，你让他给你找个活干不难吧！”
“我能干啥活，当保安队长？”吴德江呵呵笑了起来。“再说了，我是要脸的人，我宁可在家吃糠咽菜，也不会去给人当牛做马！在我的一亩三分地里，我是老板。”
我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把他手铐打开吧。”
白月过去把他的手铐打开，我们随即离开了吴德江的病房。
我们回到审讯室的时候，陈顺已经坐在了老虎凳中。
我看着陈顺说：“你去给侯小勇送钱的时候，开车去的吗？”
“五百万，总不能背着去吧。”陈顺说，“我说了很多遍了，我们约定在如家超市门口见面，那边有个小公园，我们就在如家对面的公园大门口见面的。我下车，打开后门，一提包钱就在后座上。提包是那种绿色的帆布提包，上海牌的。铁拉链，很结实。这提包是我父亲以前出去打工用过的，我随便拿了过来装上钱就送过去了。他骑在电动自行车上，根本没下车，两条腿蹬着地，我把提包放在了前面的踏板上，他骑上车就走了。两只脚放在踏板的边缘，样子很滑稽。当时我看着他还笑出声来了。”
白月说：“你没看到脸就敢把钱给他？”
“太熟悉了，他化成灰我都认识他。尤其他的电动自行车我也是认识的，主要是人太熟悉了，难道你老师戴上头盔你就认不出了吗？”
白月叹口气说：“就因为你这个举动，我们没办法撬开侯小勇的嘴，他不承认你给他送钱。”
陈顺说：“三年多了，证据肯定都找不到了。相信你们也搜过了他家吧，找到那个提包了吗？”
王宁说：“肯定扔了噻！三年多了，啥子证据都没得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