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挪步挪到了那石碑跟前,因为石碑被地上的红土覆盖,露在外面的部分仅仅有一个巴掌的高度,我之所以能看出那是个墓碑,完全是因为那墓碑周围萦绕着的紫黄色的光晕,师父曾经告诉过我,冥葬之地的物事多为紫黄色。
用手将石碑上的红土拂下去一些,隐约的能够看见石碑上方雕刻着滕文,但是滕文的纹路很浅,并不能看的分明。
要想看清楚这石碑究竟是不是明妃墓的墓碑,就必须要将这石碑周围的红土清理干净,但是我的背包在沈苏身上,当时只是想着打探崖下的情景,并没有将背包背在身上,现在想要挖开红土,除了一双手,没有任何能用的工具。
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就是豁出去这双手,我也必须要让墓碑重见天日。
此时树林里的温度已经高到有些吓人,最可怕的是闷,似乎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呼吸都有些费力。
我的一双手在石洞中被红色虫子咬的没有一块皮肤是完好的,血咒发作时的麻木消失,钻心的刺痛和瘙痒组合而来,若不是我的指甲深入手掌,用掌心的疼痛来克制自己,恐怕我早就控制不住将手上的红包抠破。
现在,我就要用这双手来挖掘眼前的红土。
双手接触到地面,指甲就好像被钢针从缝隙里刺入,疼的我全身汗毛倒竖,然而,我没的选择。
一下,两下,三下......
起初,红土很松软,我几乎不费多大力气就抠出了很大的一个坑,但是挖了大约二十厘米之后,指尖触碰到的地面就坚实起来,无论我再如何用力,也不能动其分毫。
“给老子动啊,动啊!”
一双手已经是鲜血淋漓,十个手指尖血肉模糊,我不禁怒从心起,这一路上遭遇的一切都在这个时候发泄了出来。
伸出脚,狠狠的对着露出了一半的墓碑踢了下去,脚上登山鞋的鞋尖被磨掉了一层皮,脚掌也闷痛不已。
“咔吧”一声,脚下的石碑竟然应声而断。
我的一脚分量自然不轻,但是还不至于能将石碑踢断,这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头满是怒火,冷静却还在,石碑绝对不会如此脆弱,就是年代久远,质地稀松,也不应该变成这样。
忍着双手和右脚脚掌的疼痛,我弯下身子,竟然看到石碑断面上渗出了密密的红色水珠,水珠顺着石碑往下淌,很快就将周围的土地浸湿。
石碑是石头,但是现在竟然淌出了血。
遇见的古怪事情多了,见到眼前的情景,我只是稍稍的震惊,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
石碑流血肯定不正常,究其原因肯定还是在石碑的下端,我的眼睛周围布满汗珠,想要使力很困难,我这双阴阳眼实在是不听话,脾气比我大,说罢工就罢工。
四下张望了一下,除了树就是树,没有任何趁手的工具可用。
“老子今天就和你死磕,我还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我的撅劲又上来了,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高温闷热,除了之前见到的那只疑似黑尾雕,再没见到什么活物,而且,前方看不出路径,唯一可疑的就是这个被踢的只剩半截的石碑,不死磕都不行。
从身边的槐树上掰下一个胳膊粗的树杈,树杈两头分别有枝丫伸出来,像是锹把,正好两只手能借上力,之前脑袋发热,光想着将石碑刨出来,险些费了一双手不说,结果还是竹篮打水。
现在手里多了树杈,我又从旁边的石头上将树杈的顶端磨的尖细,像是一把尖嘴锄,虽然笨重,好歹也算是个工具。
石碑下方的土质实在坚硬,树杈插下去,竟然只插出一个浅浅的土坑,红色的水珠还在不停的顺着石碑往下淌,连树杈都被染的红成一片。
攥着树杈的手因为用力过大,从小臂开始一直到手腕都微微的发抖。
继续磕。
埋头继续,都说愚公移山,精卫填海,我还就不信邪了。
就凭着一股子蛮劲,大约用了一个多小时,石碑下面的红土终于又被清理出了几十厘米,随着暴露在空气的部分越来越多,我终于发现这石碑并非是单纯的一块石碑,而是有一个石像与其相连,虽然石像只露出后背上的一小部分,我却能够分辨出,石像就是嫘鼋。
压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有嫘鼋的地方必然就是明妃墓所在,前提是,我还必须要继续用力,将石像全部挖掘出来,否则还是一样找不到线索。
我换了根树杈,刚才那根顶端已经被磨平,使不上力。
刚把新掰下来的树杈顶端磨尖,就听到树丛的一端传来沙沙沙的声音,我屏住呼吸,听动静这个不断靠近的生物应该是个大家伙,在墓里见识过人熊巨兽,我可不想再遇见一次。
但是树丛虽然茂密,能够藏身的地方却不多,何况,动物的嗅觉都极为的灵敏,想要避开怪物的搜找,最好的办法就是上树。
看了一眼四周的树木,想要找到一棵我能爬上去的,然而不等我开始行动,沙沙沙声突然快速的逼近,看来是对方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无奈之下我只能闪身钻进一旁的灌木丛里,弯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都隐藏在树叶之下。
沙沙声在石碑附近停了下来,对方好像发现了什么,听声音好像是围着石碑在寻找痕迹。
不行,这么下去的话我早晚会被发现,到时候成了瓮中之鳖,想要逃生就难了,不如化被动为主动,趁着对方不注意,从后背偷袭,哪怕不能一击制服至少也能给自己争取点时间。
想到这儿,将手里的树杈攥紧,按照声音传来的方向估测了一下对方的位置,一个黑熊出洞就扑了出去。
“咔。”
树杈被对方一击而断。
“八斗?”
眼前,沈苏一张娇颜流露出巨大的惊喜,不等我反应过来,就扑到了我的身上,一双玉臂圈住我的腰身,恨不得把我揉进身体里。
再见到沈苏的一刹那,我自己都不相信,竟然会对一件事一个人如此的在乎,短短的几日相处,沈苏似乎成了我的一部分。
“八斗,你还活着,谢谢你还活着!”
沈苏的头枕在我的肩膀上,不知道是兴奋还是激动,身子一抖一抖的。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后背上,像是哄孩子似的拍了拍。
我能说其实能够再次见到沈苏,我内心的喜悦甚至盖过了发现明妃墓的惊喜吗?
“八斗,你知道吗,等我从崖底爬上来后,看到绳子的另一端空空如也的时候的心情吗,我都后悔自己非要坚持来找明妃墓了。”
半晌,沈苏从我的怀里退出来,眼睛红红的,脸上的污垢被泪水一冲,就形成了两道泥石流,不过看在我的眼里,依旧算得上是赏心悦目。
“你从崖底爬上来?”
沈苏的这句话让我吃了一惊,她是什么时候下到崖底的?
沈苏的脸上划过一抹尴尬,虽然极力的掩饰,还是被我抓了个正着,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我说怎么当时感觉崖顶上的氛围不对劲呢,原来沈苏压根就不在崖顶了。
“我把登山绳拴在了一块巨石上,然后自己从另一侧下的崖底,但是在崖底观察了半晌,除了一滩黑水怎么也没看见,等我爬上来后想要把绳子重新系回腰上,就发现,绳子的另一端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