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黑娘家之后,开着车子,心里又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
我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查找线索。
就这样,我糊里糊涂的又回到了市区,车子停在工作室楼下,我休息了一会儿,让乱糟糟的脑子能平静一些。
我重新开始梳理这件事情,也把所有能推断出来的细节,全都回忆了一下。
赵西南的儿子身亡的时间,在十几年前,听孙梅说,那时候甜歌只有一岁多,还不到两岁。
那么这样推测的话,当时我已经七八岁了,在市区里上学,除了寒暑假,平时都不会到老家去。
至于我爷爷,情况就更清晰一些,他基本上不会去外地,一直都在老家的村子里住,最多就是每天到处闲逛一下。
而当时我父亲也成家立业,在市里工作。
按照这条思路去想,我心里就产生了怀疑,我爷爷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如果真的遇见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肯定是兜不住的。
他只有我父亲那一个儿子,真出了大事,不可能不告诉我父亲。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得跟父亲好好谈谈。父亲那个人,我很了解,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不对别人讲。
我看了看时间,现在父亲应该还在工作,所以就耐着性子等,等到下班时间,我才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环境,听起来很安静,等接通电话之后我才知道,父亲这几天没有去工作,请假休息了。
“小杨,这两天怎么样?”
“情况不是太好。”我打电话之前,已经考虑好了,如果还是轻描淡写,那么即便父亲真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
“情况……情况怎么不好?”
果然,我这么一说,父亲就紧张了。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嘴上不说,心里却很牵挂。
我斟酌着,把自己的经历和父亲说了说,父亲一听,这件事已经开始威胁我的个人安全,在电话那边就急躁了。
“爸,你先不要急,你自己也回忆回忆,我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有没有出过什么大事。”
“时间太久了……”
“时间久了,就好好想一下,爸,我不瞒你,我遇见这些怪事以后,找人看过,人家说了,这事跟我爷爷有关系。”
父亲在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他这么一犹豫,我就知道,肯定有事。
果然,父亲知道我现在麻烦很大,就憋不住了,在电话里跟我说了一件事情。
那件事,就是在十几二十年前,当时父亲在市区里工作,我在市里的学校上学。
我爷爷住在老家,要是没什么事情,也不会惊扰我父亲。但有一次,爷爷身体不舒服,找大夫看过,开了药,没什么疗效。
最后,是邻村一个人,给了我爷爷一个偏方,里面有一味药,是崖柏的叶子。
崖柏的叶子,和普通柏树的叶子不一样,这东西几乎不会入药,所以在药店也不好买。
老家后面的山里,生长着崖柏,但一般都长在陡峭的峭壁上,我爷爷没办法,就给我父亲打了招呼,父亲专门请假,回了一趟老家。
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我仔细回忆了一下,但回想不起来。我上学那会,父亲加班,出差,都是常事,我也不会太在意。
父亲回了老家以后,就跟我爷爷到后山那边去找药,他们早上出门,黄昏的时候回家,找了两天,都没有找到。
父亲觉得,可能是行进的路线太近了,沿途有峭壁的地方,都已经找过,需要朝后山深处多走走。
他们专门带了些吃的,然后往后山走了很远一段路。
最后,终于在一面大概二十多米高的峭壁上,看到了一株活着的老崖柏。他们赶紧跑到了峭壁的顶端,崖柏长在距离崖顶六七米的地方,峭壁很陡峭,人下不去。
我父亲就找了两根树枝,接起来之后,探出身子去勾崖柏的叶子,反正药方里只需要一些叶子,不用整株的崖柏。
父子两个在崖边全神贯注,就在这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直接冲到父亲的身后,推了父亲一把。
这样的情况,是谁都没有料到的,父亲半截身子都是悬空的,被这么一推,重心一下子不稳,幸亏我爷爷就在旁边,拼死拽住了父亲。
父亲掌握不住平衡,被爷爷一拽,脑袋就磕在了崖边的石头上,直接撞晕了。
等到父亲再醒来的时候,爷爷正背着他行走在出山的路上。那时候爷爷的岁数虽然不算很大,但身体有病,所以非常吃力。
但他还是不肯放下父亲,拼了命一般的朝外走。
父亲的额头被撞了,后来回市区检查了一下,是轻微脑震荡。不过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等他醒了之后,就自己下来走。
爷爷当时什么都不说,拉着父亲,逃一般的出山,等回到家,爷爷也不说去找药的事情了,就催促着父亲赶紧回市区。
父亲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得爷爷的状况不对,他问了,爷爷什么都没说。
我估计,爷爷当年的心情,就如我父亲今天的心情,不管出了什么事情,只要自己能扛住,就绝对不会连累子女。
尽管父亲心里很疑惑,但爷爷死活什么都不说,他又要回去工作,就暂时离开了老家。
过了有一段时间,还是我奶奶偷偷告诉我父亲,说爷爷这段日子一直心神不宁。
父亲就问是怎么回事,奶奶说,有人上门来找爷爷,在村子外面聊了好一会儿,爷爷回来之后,脸色一片死灰。
他隐隐约约告诉奶奶,就是父亲跟他进山那一次,出了人命。
父亲当时很吃惊,又专门问了爷爷一次,那次爷爷发了脾气,可能是责怪奶奶的话太多。
反正父亲不管怎么问,爷爷就是不说,他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