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林推开了厕所的门,走向了洗手台。
他挤了满手的泡沫,低着头搓着细长的手指。
陶林打开水龙头,花花的冷水瞬间冲到了他的手心。他一边洗着冰冷的水,时不时抬头对着镜子拨几下自己的刘海。
突然,他从镜子看到身后一扇厕所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居然是张尧医生。
陶林只见过这个心理医生一次,却对他印象深刻。
“哟,这么巧。”张尧医生看到了陶林,一个惊喜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G大了?”陶林耸了耸肩问道。
“你们学校有门选修课,请了我来做讲解,没想到我能在这里见到你。”张尧医生站到了陶林身边,也打开了水龙头。
“哦......”陶林点了点头,没有再说别的话。
“案子结了以后,你可成了风云人物,可别因为这个飘了哦。”不知为何,张尧医生突然聊起了这个话题。
他对面前的男孩好像颇有兴趣。
“是吗?我其实不在意这些评论。”陶林不紧不慢地回答。
他独有的冷漠让满面欢笑的张医生一时语塞。
“我有个问题,一直很好奇。”张尧医生尴尬了几秒,又笑了笑说。
“您问。”陶林说着,把手上最后一点泡沫都冲散了。
“你到底多少岁?”张尧医生脱口而出。
陶林像是触了电似的,本想关掉水龙头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水还在哗啦啦地流淌着,撞在大理石的洗手盘上,一下粉碎得七零八落。
陶林猛得转头,对上了张尧的眼。不知为何,他沉默了好一阵。耳旁全是水流破碎的声音......
“十九岁,怎么了?”陶林最后低沉着声音说道。
“哦......”张尧医生点了点头。
“没什么,只觉得你的行为并不一个少年。”张尧关掉了水龙头。
水流机械反复的声音减小了一半。
“我只是比同龄人更成熟些。”陶林转回了头,轻轻吸了吸鼻子回答。
“我先走了,我俩那么有缘,以后肯定还能见到。”张尧医生抛下一句话,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厕所。
“呵,我多少岁?”陶林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这个问题可真是多此一举......”他呢喃了一句,背脊却毫无理由地开始打起颤来。
【我是怎么了?】陶林皱了皱眉头,他的反应好像很反常。
他没有说话,而是假意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伸出手将流淌着冷水的水龙头一把关上。
“陶林。”
他突然听见一个女孩的声音,好像从他身后传来。
那声音轻轻的,让他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声音,只觉得这音调自己很是熟悉。
他吓了一跳,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头,可这空荡荡的厕所只有陶林自己一个人。
【这是男厕所,怎么可能有女孩的声音呢......一定是我听错了。】陶林觉得匪夷所思,又缓缓转回了头来。
他若无其事地伸手,从面前的卫生纸抽桶里扯下了张纸巾。
陶林擦了擦湿润的手,突然他低吟了一声,将这张纸巾猛得丢了出去。
他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只见原本白净纸巾,被他拿起后立马印上了一个扭曲的血手印,刚好能与自己的手掌重合。
陶林一下慌了神,这血怎么是从他自己手上印上去的?!
他慌忙伸出手,只见竟是一片血色。
陶林的手上沾满了新鲜的血液,血痕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下流淌。
【什么?!】
他“嗡”一下大脑一片空白,只想要用水把满手的肮脏冲刷干净。
陶林浑身颤抖着,赶紧把满是鲜血的手伸向他眼前的水龙头。
他的手臂不听使唤,陶林低吟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手滑了好几次才把水龙头拧开。
谁知他看到龙头里没有流出透明的水,而且流出浓稠暗红的血液。
他一下憋住了惊叫的声音,赶紧把水龙头拧了回来。
陶林急促地呼吸着,浑身一阵一阵地发凉。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角生起了皱纹......
“我爱你。”那女孩的声音有来了。
陶林愣着,听那温柔的声音在胸膛里回荡着。
“即使我只拥有一半的你,我也还是那么爱你。”她的声音一遍一遍回响着,仿佛捏着陶林的心脏,让他不受控制地流出一串热泪。
“我也爱你。”他像是着魔了一样,突然噙着泪呢喃自语起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脑子里开始拼凑出一些自己从没有记忆的画面。
自己和一个女孩在别墅的沙发上温暖地相拥着,她纤细温暖的臂弯轻搂着他的脖,陶林灼热的唇细吻着女孩的额。
画面里的自己含着泪,而女孩开始用手抚摸着他悲伤的脸,像是在温柔地安慰着他。
最后唇瓣相依。
那个别墅是他鹿鸣苑的家。
那女孩是——
秦幺!
“我爱你,愿意陪你做任何事,更愿意搭上自己阻止你毁了自己。”那如同蠕虫一般钻进大脑的声音,真的来自于秦幺。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关于这个的记忆......】陶林震惊地愣在原地,他一低头,洗手台上竟闪现出一把手术刀。
他眨了眨眼,那沾满鲜血的手术刀又不见了,只留下满台子的血水。
他仿佛在自己混沌的记忆里穿梭着,不知道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假象。
“这里面有个我编好软件,它能让你剪辑拼接出的声音听起来更连贯。”他看到秦幺含着泪,将一个u盘轻轻放在了自己的掌心。
“七点的时候,我会让外卖员会过来给唐远鸣送外卖,我会迅速把他的声音剪辑好,让那个外卖员给我做伪证。”画面里的陶林表情更加冷淡,他却像宠爱一只温顺猫咪一般,摸摸秦幺的头,对她说。
“你害怕吗?”秦幺问。
“当然不怕。”陶林回答。
“有把握的东西,为什么要怕呢?”他笑起来居然显得罪恶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