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功率比较小,供不起吊顶灯的使用,但可以撑起别的灯光。
“这里......有人住着。”陶林呢喃着,轻咬住了下唇。
他转头,一手扯下盖在沙发上的白布,霎时间,那黑色的漆皮沙发显露了出来。
这扯开的白布像是把记忆的瓶塞也一起扯下来了。
陶林看着沙发发呆,那画面里女孩男孩拥吻的沙发,和这个一模一样。
他缓缓走上前去,转身坐到了柔软的沙发上。陶林双手合十,弯着身子,把手抵在眉心,然后颤抖着闭上眼睛。
“我爱你。”秦幺妩媚温柔的声音如同海水一样把他包裹着。
那是他的幻听?还是他隐藏极深的黑暗记忆。
陶林浑身打着颤,他睁眼——
他伸着手在沙发上胡乱地蹭着,想要找寻什么线索。他触碰到了夹在沙发缝隙里的电视遥控器。
他寻思了几秒,把遥控器对准了电视剧,按下了开关按键。
电视大屏幕立刻亮起了蓝光,很快就跳转到了【节目回放选择】的画面。
他一下起了身,定睛看着画面许久。
“这电视的节目费用,明明已经停了很多年了......”他颤抖着呢喃着。
“但现在电视节目更新到了最新版......”他随手按了其中一个节目,电视开始正常播放起画面来。
“真的......有人来过了。”
电视节目上小声放着欢快的音乐,最当红的明星在荧幕上亮相,主持人有趣滑稽的声音细细碎碎充斥着整个客厅。
一切都像是生活的常态。
可这里已经废弃了很多年啊!
陶林猛然觉得头疼。他看着白花花的墙壁,脑海里算是凶狠的自己用力掐着秦幺脖子的画面。
那可怕的样子,和现在站在别墅客厅的陶林一定不是同一个人,他甚至觉得和那个对秦幺深情说着“爱你”的陶林也不是同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到底多少个陶林?
“爱她的是我,杀她的也是我吗?”陶林深吸了一口气。
他环顾四周,在客厅另一头的角落里,看到一块盖着白布的高大物体。
白布一动不动地悬着,底下隐隐约约露出点反光的材质来。
它像是一个高大的魂魄,在客厅的角落悬空飘荡着,背景是稀疏疏的电视节目声响。
这白布在空洞的房子显得更加诡异了。
陶林心脏砰砰砰直乱跳,他小心走上前去,颤抖地手轻轻抓住了悬空的白布。
冰冷的质感划过他手指的肌肤,陶林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
倒数到三,他将白布揭开。
他看到了面色苍白的自己!
那白布下竟是一面硕大的镜子!
“等等?镜子?兔子戏法?”陶林猛得后退了两步。
他想起天台雪夜,魏晨枫逼着他做出【兔子】戏法的推理。
追杀秦幺的凶手在杀人未遂后,逃进了死胡同里,凶手事先在小道尽头放置了一面大镜子,通过镜面反射造成视觉错误。
而凶手自己躲在镜子后,就能给人凭空消失的错觉。
他猛然一个颤抖,【这镜子在我家。】
陶林凝视着面前硕大的镜面,那镜子的大小,整好与那胡同的宽度契合。
他只觉得满脑混乱,什么也想不起来。
“是我用的手法吗?”他呢喃自语着,感觉双眼前如天塌一样浑浑噩噩。
原来魏晨枫没有因为自己【作案时间不充足】而否认陶林天台上的推理,不是因为陶林推理出的手法是错的,而是因为魏晨枫要为真正实施这个手法的人背锅。
沉默着死去是掩饰真相最好的方法!
此刻,他脑海里闪过秦幺在G大教学楼说的话——“死,是为了赎罪!”
魏晨枫的死赎的是陶林身上的罪。他自己才是最应该被了结的人。
“秦幺遇害,真的是我一手造成的吗?是我用刀刺进她的胸膛,是我利用了镜子凭空消失?”陶林浑身打着颤,想要找到更多线索。
他快要喘不上气来,一下扑到了柜子上,发疯一样地翻找着所有抽屉。
剥开一堆又一堆杂物,陶林看见一个黑盒子。
【m9型格斗刀。】上面写着花体的英文。
秦幺胸膛上的刀子,和这盒子上的型号一模一样。
“不是吧?”陶林小声呢喃了一句,一下把盒子打开了。
里面是空的。
只有一个刀子的轮廓。
“里面没有刀!”陶林惊了一声,黑色盒子一下摔在了地上。
“刀在......秦幺身上吗?”他不敢想。
“秦幺不是自己捅了自己,是我捅了她!”陶林不停往后踉跄着后退,头痛欲裂。
“这别墅里还有什么?”陶林拼命回想着,他只能想起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那些碎片都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
他和秦幺。
男孩和女孩。
这里曾是他们相爱和相杀的地方。
他从记忆里读到了这不可思议的信息。
陶林疯了一样在客厅里搜寻着,他扯开每一块白布,扔开每一个抱枕和布偶。竟然在茶几的缝隙里找到了一封压得扁平的信。
“什么?”陶林心里猛得一磕。立刻把这信件拆开来。
里面是陶林自己的字迹,一笔一划他都如此熟悉。
可他根本没有自己写下这信件的记忆。
他咽了一口气,颤抖着捧着信件,一字一字仔细读了下去。
陶林没有想到,这是一封写给秦幺的信。
亲爱的小孩:
当你看到这信时,我想我们已经分道扬镳。
但我依旧深爱你。
感谢你不害怕这样劣迹斑斑的我。和你比起来,我是如此不堪。在遇见你之前,我对苏青的执念是我的全部。
所以我一步一步坠入深渊,任凭39岁的我自己成为满手鲜血的恶魔。
你曾说过,你能拥有一半的我,就已经满足。
可我多想全身心地爱你。
可陶林这一个身体里,住着19岁的天才少年,29岁的末流侦探,和39岁的杀人狂魔。
这三种人格不能共存,29岁的我是最劣势的那个。
29岁的陶林是这么爱秦幺,19岁的他一点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每当第二天早晨,你在校园里遇见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你,最后什么也不记得的躯壳,会作何感想。
我深知你心情复杂——19岁的我会嫉恶如仇地把你当成罪犯,39岁的我想要置你于死地。而当陶林短暂变成29岁,他才会记起爱你来。
你一定不知道是该恨我还是爱我。
最终你还是下定决心帮我,帮我一起引导19岁的陶林战胜39岁的陶林,让少年从恶魔手里夺回灵魂的主权。
我写下写封信时,我们已经快要成功了。
我想你也知道成功意味着什么。
正常人的身体里只能有一个人格,当其中一个分裂人格越来越占优势,那剩下的人格就会慢慢消失。
我要走了。
而我们只能后会无期。
爱你的混蛋:29岁的陶林
“有一种精神疾病叫精神分裂症,得了这种病的患者,脑海里会分裂出几条互不干扰的记忆线。”陶林想起了秦幺在实验教室里对自己说过的话。
回想起来才知道如此意味深长。
【可陶林这一个身体里,住着19岁的天才少年,29岁的末流侦探,和39岁的杀人狂魔......】陶林反复默念着这句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我的身体里......有那么多个我。”他颤抖呢喃着。
陶林打了一个冷颤,想起第一次被张尧医生催眠的画面。
他走进一个纯白的世界,在那里见到了两个和自己长着同一副面孔的人。
只是他们精神状态完全不同,气质也完全不同。
一个西装革履沉稳成熟,一个浑身痞气满脸悲丧。
西装革履的一定是二十九岁的侦探,满脸悲丧的一定是三十九岁的杀手。
除此以外他这纯白的精神世界里还见到了秦幺。
陶林曾经无比疑惑自己为什么会看到这样的画面,如今看见全都有了说法。
信里说,二十九岁的陶林一直在帮十九岁的陶林阻止三十九岁的陶林。
“所以我才会一直幻听出自己推理的声音......那是我二十九岁的人格。”他打了一个冷颤。
自上次秦幺在天台转身而去,那声音也再也没有重新出现过了。
“我是个精神病人?”陶林颤抖着质问着自己,他无法接受信中的任何内容。
他抓着信封摇晃了几下,竟从信封里滑出些东西来。
昏暗的灯光之下,陶林看到自己的掌心里捧着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电话卡,还有一枚银戒指。
戒指?
那是一枚廉价的银戒,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刻着一个微小的“Q”。
Q。
秦幺的秦。
陶林颤抖着,他发现那戒指刚刚好能戴进他的无名指上。
“这是我的?”陶林只是比对了一下,便难以置信地将戒指从手指上扯了下来。
“戒指上是秦幺的名字,戒指上刻着的一般都是爱人的名字......”
他急促地喘着气,消化着眼前的一切。
【如果我们的相遇发生在十年后,那个时候你的身边没有苏青,你猜我们会在一起吗?】同样是在这别墅,秦幺曾对陶林问过这样奇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