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学校里见了一面余子江,又什么发现吗?”姚楠问。
“他很正常,情绪里只有简单的害怕,这是大多数人被警察突然带走时的情绪。”易衷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说道。
“所以你去找他,其实主要是分析他的情绪吧?”姚楠一下明白了易衷此行的用意。
“如果他与这个案子有重大的关系,心理上一定会出现破绽。”姚楠又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易衷说。
“不过我有额外的发现。”易衷顿了顿说,“余子江没有问题,但余尔有些问题。”
“你今天还见到她了?”姚楠有些惊喜。
“突然碰到的,但就是这种猝不及防的瞬间,才真的藏有很多细节。”易衷意味深长地说。
“她怎么了?”姚楠问。
“听到苏沙婗死得时候,情绪很不自然。那种感觉不像恐惧,更像是惊慌失措。”易衷扶着下巴,回忆了起见到余尔时的样子来。
“可她有什么好慌的呢?”易衷又顺势自言自语道。
“死的都是欺负她的人,或者说......她其实希望那些人死。”
“你也说了,死的都是和她对立的人,或者她是害怕,警方把这事偏见到她的身上。”姚楠说。
“案子的最大受益人是余尔,霸凌她的人死后,她就能开始新的生活。”易衷说。
“其实她有足够大的动机作案。”她又补充了一句。
“她光有动机,却没有能力。”姚楠摇了摇头。
“梁楚焕的尸体被悬挂在房梁,余尔身材瘦弱,根本没办法将尸体搬运过去。再者,凶手利用性窒息的手法伪造出尸体痉挛,从而实现自杀的假象,就能说明凶手应该是个男人。”姚楠解释道。
“她不一定要动手,她可以是帮凶。”易衷皱眉猜测道。
“不过这还只是个猜测,我们完全没有证据。”易衷又说。
除了动机以外,余尔的确不符合作案条件。
“昨天你匆匆忙忙的,是图侦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姚楠多问了一句。
“监控里找不到苏沙婗在哪。”易衷说。
“一个大活人,激监控录像里找不到?”姚楠惊道。
“苏沙婗要到达她最后坠河的地方,必然要经过至少一个监控摄像头。”易衷摇了摇头道。
“如果我们找不到她......那她就是被凶手伪装成了我们想不到的东西。”接着易衷扶了扶下巴说道,她一副沉思的样子,眉头皱成了一团的乱麻。
“再找找吧,我还真就不信了......”姚楠叹了一口气道。
“姚队,局长找你。”门口有警员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那我先去忙了。”姚楠抬了抬下巴道。
“最近媒体的聚焦越来越多了,我得隔天就去汇报进度。”他补充道。
易衷点了点头,目送着姚楠走出了办公室......
这天下午放学,余尔去了学校外的快餐店。
买了她最常吃的菜,她好不容易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到了一个空桌。
没人和余尔聊天,她只能埋头扒着饭。
对面座位上的人吃完了饭,端着盘子离开了,立马又有新的人坐到了这个位置上。
走的是个穿着校服的同学,来的是个穿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
“老师?”余尔抬头,看到坐到自己对面的人竟然是杭瑞。
“苏沙婗死了,我想你要和我解释一下。”杭瑞压低了声音说。
余尔一下打了个冷颤。
她知道苏沙婗失踪了,心里还存有一些侥幸——或许她只是离家出走一段时间,钱花完了就回家了呢?
可现在,一切渺茫的希望都彻底破灭了。
苏沙婗还是死了。
当她在教室门口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心里还存着一些都自己听力的怀疑。现在这话从杭瑞老师的口里说了出来,余尔知道——这就是残忍的现实。
余尔没有说话,喘了好几口气。
“你又收到卡片了?”杭瑞问。
“是。”余尔说。
“写了什么?”杭瑞追问。
“苏沙婗怎么死的?”余尔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杭瑞别的问题。
“溺水,在河里泡了三天。”杭瑞说。
快餐店里的人来来往往,喧哗的声音几乎要盖过杭瑞低沉沙哑的声音。
没人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
余尔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愿望】......又实现了。”
余尔的餐盘中的小鸡炖蘑菇里,恰好有一个混在鸡肉里的鸡头。
只见她用筷子头轻轻顶了顶餐盘,两根筷子头对起了。
余尔夹起了那个淹没在酱汁和青椒蘑菇里的鸡头,面无表情地扔进了自己面前那碗热汤里。
鸡头落入碗中,沉到了碗低。汤面上深褐色的酱汁扩散开来。
那种看起来粘乎又深浓的褐色,像极了快要风干的血液的颜色。
余尔又底下了头,注视着碗里的鸡头许久,脸色显得格外的阴沉。
她古怪的行为,仿佛重现着苏沙婗死的模样。
余尔是在内涵这场生死。
“你这汤喝不了了。”杭瑞轻轻一笑,说道。
“我写了【溺亡】。”余尔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杭瑞说。
杭瑞看到这个女孩很冷静,她的目光里再也没有禽着泪水。
余尔凝视着杭瑞,眼神是空洞的。
“你看上去没有以前害怕了。”杭瑞笑了一声。
那种笑是不经意的,甚至很和蔼,让人觉得他们只是讨论着一些家常。
“害怕,我当然还是很害怕。”余尔轻叹了一口气。
“但现在害怕有什么用呢?我救不了任何人,我只能救我自己。”她说。
杭瑞无言了几秒,最后轻轻一笑。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杭瑞给自己嘴里塞下最后一块肉,然后把餐盘端了起来,扭头走了。
话题中断得很突兀。
快餐店里人来人往的都是学生和老师,杭瑞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
余尔看着逐渐消失在人群里的宽厚背影,一个低头,眼泪滴进了盛满汤水的碗里。
她一口也吃不下去了,擦干了眼泪,吸了吸鼻子,也端着盘子离开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