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江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却又隐约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想暂且把自己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抛到一边去。
他低着头,踩着阳光下自己深邃的影子,闷着头往前走。
忽然,余子江倒吸了一口气凉气,猛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看着自己的鞋子,久久再没迈出下一步。
“余尔家里......怎么会有我能穿下的拖鞋呢?”余子江这才意识到事情大有蹊跷。
一般的三口之家的家里会有几双不一样的拖鞋,父母和孩子各有一双。
或者,有些经常有朋友串门的人,他们的家里会给客人准备拖鞋。
可是余尔——她已经没有父母了,独自一个人生活,更不会有什么朋友来访。
按理说,余尔的家里应该只会有合适她自己的拖鞋。
但她家的鞋柜里,居然有余子江能穿下的大拖鞋!
余子江在自己家里总能轻易地找出合穿的拖鞋,所以他从余尔的鞋柜里拿出鞋子,一时根本不觉得奇怪。
现在后知后觉,他的背脊一阵发凉。
“这是谁的拖鞋?她究竟是准备给谁的?”余子江愣在原地,脑子里一通乱麻。
既然余尔会在家里准备这个人的拖鞋,就证明他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而且他经常会来余尔这个破旧的家。
不仅如此,这双拖鞋余子江能合适地穿下,就证明它的主人肯定是个男人。
“有个男人......经常去余尔的家?”余子江倒吸了一口气。
他越是推理,就越觉得离谱。
他忍不住缓缓回头,往身后遥望着逐渐被楼房巷子淹没的旧居民楼。
余子江皱紧了眉头,狠狠喘了一口气。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余子江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继续往前,沿着巷子走开了。
余子江得找个时机试探试探余尔,他知道,如果自己明面上去问她,她肯定是不愿意说的。
此刻,余尔靠在窗旁的墙壁上,她把窗帘拉上了一半,昏沉的光包裹着她。
余尔沉着头,脸上没有表情,僵硬得瘆人......
第二天,易衷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终于打算出门去了。
停职后的几天,易衷都把自己藏在房子里。因为她觉得,除了警局和案发现场,也没什么地方值得她去了。
停职,相当于让易衷失去了意义。
昨天她与余子江见了一面,心情豁然了一些,所以她决定走出门去。
不过她也不能去哪,在市场买了一些当季新鲜水果以后,易衷驱车去了医院。
她昨天晚上听说韩凡醒了,所以今天要去看看韩凡。
“咚咚咚——”易衷轻轻敲了三下门,还没有等里面的韩凡回答,她就缓缓推开了门。
病房里只有韩凡一个人在。
他半躺着,转头呆呆地看着窗外碧蓝的天空。韩凡被绷带缠紧的两手垂着,他的上半身还没有力气。
韩凡不久前才做完一场很大的手术,能半躺起来已经是恢复得不错了。
“在发呆呢?”易衷重新关上了门,她径直走到了韩凡的病床边,将手上提着的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
“你来了。”韩凡回过了神。
“我给你带了些水果,这就给你切一个。”易衷说着,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又顺势从塑料袋里拿出了一把新买的水果刀。
“看来你这几天都很清闲嘛。”韩凡笑道。
易衷瞥了一眼韩凡,他面色变得红润了,精神状态看起来也恢复得不错。
“我被迫休假,可不就是清闲。”易衷说着,熟练地削着苹果的果皮。
“我以为你就算是休假了,也会忍不住多多打听案子的情况。”韩凡说。
“要知道,你现在不在一线,要拿到案子的资料,可比以前困难多了。”
“打听过了,杭瑞失踪了。”易衷点了点头。
“除此以外,还能用什么进展。”易衷说这话,一听便知道心情不太痛快。
“他能躲到哪?现在要出城需要被排查,杭瑞跑不远的。”韩凡说。
“他当然跑不远,四个女孩还剩下一个。”易衷冷笑了一声。
这是“啪”一声,苹果的皮被削到了尽头,直直坠落到了易衷双腿间的垃圾桶里。
“你担心他还会再杀人。”韩凡看着易衷说。
“我不是担心,我是肯定他不会就此罢休。”易衷说。
“只是不知道我那些同事们,到底能不能阻止他。”
“先别提这个了,事成定局,你也不能怎么样。”韩凡说。
“你找的小孩,还真是挺厉害的。”韩凡立马换了一个话题说。
“你说余子江?”易衷笑了一声,手上切苹果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
她就着盘子,把苹果切得尽量小,这样方便受伤的韩凡消化。
虽然他伤的是手不是内脏,但在易衷看来,只要是受伤,都要各位用心照顾。
她看韩凡已经完完全全一个老妈心态。
“他确实不错。”易衷说。
“要不是他迅速找了消防队来,我估计就死了。”韩凡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是他提前找的消防队啊?”易衷诧异道。
韩凡刚醒两天,易衷还以为余子江的“壮举”没有传得那么快呢。
“来看我的警员们每时每刻在这嘚吧嘚吧,我肯定就知道了!”韩凡说。
“他确实非同凡响——他只是看到了【北仓制药厂】这个地名,就想到了罪犯下一步的举动。这种敏锐的预见性真是不可多得。”韩凡不由夸赞道。
易衷赞同地点了点头,将切好的苹果块送到了韩凡嘴边。
韩凡听话地张开了嘴,就好像一个乖乖等待妈妈投食的宝宝。
“最重要的是,他敢来帮我们。”易衷补充道。
在她看来,勇气和智慧缺一不可。
“发掘些好苗子也是好的,毕竟——我也要换职了,这些一线的岗位上总要源源不断地补充新的力量。”韩凡说。
易衷的表情突然变得五味杂陈,自责的情绪,宛如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开匝的泄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