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在一个案子里承认自己的失败。
红灯变成了绿灯,易衷猛呼了一口气,将车子继续往前开去。
“抱歉,失态了。”易衷对余子江说。
余子江摇了摇头,他依旧是沉默着,看着面前笔直地大道,渐渐皱起了眉头。
【真的是这样吗?】余子江其实在想。
【如果只是因为杭瑞骗了她,白锐佳就会大喊不要相信任何人吗?她说的是“任何人”,而不是哪个特定的凶手,这是多么绝望地呐喊。】
还有这提前结束的五分钟倒计时,实在是让余子江觉得诧异。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即使这个句号不是我想要的。”易衷说。
这个悲剧会是易衷一生的遗憾。
“真是可惜,白锐佳的遗言还有半句话没说。”余子江最后开口说。
“特别是......特别是什么呢?”余子江歪了歪头说。
他差点把余尔的名字脱口而出,话到嘴边又被生吞了回去。
余子江实在是太纠结了,他在怀疑余尔有问题,又不情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易衷。
因为自己的私心,余子江一点也不想让余尔被易衷调查。
然而他又说服不了自己,将心中强烈的疑虑打消。
万一余子江的怀疑最后被易衷证实是正确的,余尔一定会被关进监狱。
她已经成年了,甚至有可能为之偿命。
余子江舍不得余尔再一次进入苦海之中。
这种私心,让余子江忍不住对自己鄙夷起来。矛盾的心情充斥着他的神经和大脑。
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在包庇余尔。
但他又是这么这么地在乎这个女孩,感情似乎要把正义给打败了,
余子江最后咬了咬唇,他还是选择什么也不说。
再一次,他下意识地站在了余尔的身边。
“特别是——”易衷深吸了一口气。
她沉默了一阵,摇了摇头。
“真是可惜。我猜不到她想说什么。”易衷无奈道。
“所以.....就让她的遗言石沉大海了吗?.”余子江说。
易衷似乎听出了他有些不甘。这种不甘被余子江尽全力地隐瞒着,但还是被易衷看出了端倪——余子江对这句遗言的在乎超出了易衷的想象。
“你看起来很在乎这句话啊!”易衷说。
“我只是觉得她的话有些诡异。”余子江赶紧回答。
“再者,我也觉得她的家人可怜。白锐佳连最后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留下——她什么都没给家人留下。”余子江说罢,叹了一口气。
“而且死前,白锐佳还被大家当做疯子。”余子江忍不住内涵了起来。
“杭瑞,他本来就想让这些女孩不得好死。他那张温和如绵羊的外皮之下,藏着颗如此狠毒的心啊!”易衷感慨道。
“是啊——谁能想到他是这种像熊猫一样的人。”余子江接过话。
他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余子江是想起了余尔书架上摆放的熊猫摆件,除了余子江之外,或许没有人知道这些材料对余尔有什么样的意味。
“熊猫?”易衷笑了一声。
“真是个新颖的比喻。”
“熊猫就是长得太可爱了,人们才会忘记它的獠牙,还有能把肌肉撕碎的爪子。”余子江说。
这其实是余尔说过的话。只是如今这话从余子江嘴里复述出来,又让人有些不太一样的感觉。
“我就是觉得奇怪了,我们明明已经把白锐佳保护得很好了,为什么她还会被杭瑞挟持。”易衷歪了歪头,苦恼地皱起了眉头。
“对啊,杭瑞是怎么找到她的?他总不可能到白锐佳的家里把她带出来吧?”余子江看了一眼易衷,说道。
“我不明白我们到底哪里出了漏洞。”易衷百思不得其解。
余子江摇了摇头,没有给易衷任何回答。
易衷本来还想开口,激动地多说些什么。
可是她微微转头,看到余子江稚嫩的脸,忽然就闭上了嘴。
她无奈地笑了笑,转回头来继续认真地开车。
“从前我和姚楠,总是这样坐在车上谈论案子的事。只不过那时候,我坐在副驾驶,他坐在驾驶座。”易衷忽然感慨道。
她刚才谈案子谈得入迷,就好像回到了姚楠还在的时候。在错觉之中,她真的把身边的少年当成了姚楠,不知不觉就说了很多。
等易衷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余子江不是姚楠,也没办法回答她问出的一系列问题。虽然他很有办案的天赋,也不过是个刚成年的少年。
易衷甚至不应该向余子江透露这么多案子的细节。
余子江低了低头,也不再说话了。
实际上,他是在沉思着些什么......
只是他没有开口,易衷全当他是在发呆了。
不久以后,易衷将余子江送到了高新区的一栋科技大楼前。
这是余子江父亲工作的地方。
“回家以后,你好好休息,有问题你就给我打电话。”易衷叹了一口气,对余子江说。
“好。”余子江点了点头,扯开了安全带,走下了车。
他朝易衷呆呆地挥手,易衷透过后视镜,看到少年有些呆滞的眼神,渐渐也皱起了眉头......
易衷隐隐觉得,余子江颇有些奇怪,似乎是对她有所隐瞒。
“我的天!余子江!”余子江刚想要转头,身后就传来母亲焦急的喊声。
余子江打了一个冷颤,一下被妈妈拥抱在了怀里。
“妈,我没事儿。”余子江拍着妈妈的背,挠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我收到警方的电话,都把我吓死了!”母亲抽泣起来。
“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凶手没有伤害我。”余子江连忙安慰起来。
“我听说真凶是你的化学老师,我的天啊!这种人居然就潜伏在你身边!”母亲的抽泣仍然没有停止。
谁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陷入但这样的乱局中去。
如此心惊胆战的景象,当然是离余子江越来越好。
“没事......事情都过了......”余子江一边安慰着母亲,一边同她坐了电梯上了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