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种熙熙攘攘、极致喧哗的地方,会让人不由生畏的。
可现在余子江心里都是苦闷,这种不真实的热闹,才真正吸引他。
余子江最后咬了咬牙,终于推开了那扇大门走了进去。
纸醉迷金、灯红酒绿......余子江从拥挤兴奋地人群中走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低落的心情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余子江在吧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您好先生,请问需要一点什么?”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
“嗯......”余子江不自然地翻看着桌面上的酒水单,支支吾吾了半天。
他第一次来这个地方,这样略显颓靡的环境让余子江有些不太习惯。
余子江虽然已经成年了,可以合乎规矩地出入酒吧和迪厅。
但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终究是有些莫名的心虚。
余子江还是下定决心了要来这里消愁。
“那您先看着,有需要就叫我。”最后服务员先去忙活了。
余子江拿起酒水单,一边看着,一边习惯性地在椅子上转动了一圈又一圈。
他的行为看起来很是幼稚。
忽然,余子江停下了转椅子的动作——他的目光跨越舞池的人群,居然注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舞池里的人是易衷。
她笔直地站着,穿着一条比平时更精致的银色裙子,耳朵上戴着余子江从来没有见过的夸张耳环。
易衷的高跟鞋还是如此醒目,黑色的漆皮高跟显得她的腿又长又直。
还有她冷艳的红唇,这个地方应该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女人已经有四十岁了。
易衷手里拿着一个酒杯,她一边轻轻晃动着,一边酌着杯里的酒。
余子江盯了易衷好一会儿。
他总觉得这种地方和易衷的身份完全不符合。
余子江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所以越看越仔细。
就在这时,余子江看到易衷迈开了她又长又直的腿,径直往吧台的方向走过来了。
【不是吧,她看到我了?】易衷多走了几步,余子江才意识到她不只是往吧台的方向走,而且径直走向了自己。
的确,易衷看到了余子江。
她的眼神明察秋毫,余子江早该想到她能看到自己的。
余子江心虚地将酒水单举到了自己面前,试图遮挡住自己的脸,然后畏手畏脚地将椅子转向了吧台。
【太尴尬了,我这么在这看到易衷了?她不会也是过来发泄情绪的吧?】
迪厅的音乐声轰隆隆地响,将易衷标志性的高跟鞋声全给磨灭掉了。
等余子江狠狠喘上一口气,他想要往后窥探,看到了易衷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果然,她发现我了。】余子江无奈地翻了一个白眼。
易衷也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余子江,她端详了男孩的脸几秒,能感觉到他其实心情沮丧。
“你怎么在这?”易衷扯着嗓子,在余子江耳边大喊道。
女人尖细的声音穿透了迪厅巨大的音乐节律,清楚地传进了余子江的的耳朵里。
“我都已经成年了,肯定能来这种地方啊。”余子江只是轻轻一笑。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来这?”余子江紧接着反问。
他觉得易衷也出现在雨果迪厅里,着实是不太正常。
“嚯,和我打太极对吧?”易衷冷笑了一声。
她立马转过头,向吧台里挥了挥手,将服务员叫了过来。
“您好女士,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服务员恭敬地问。
“给我来两杯尊尼获加威士忌,要最烈的绿牌。其中一杯直接帮我续进杯里就行。”说罢易衷将手上的空杯子摆上了桌。
余子江有些诧异,呆愣愣地看着调酒师把调好的两杯酒递到了易衷面前。
余子江似乎有些被吓到了,他看看面前的棕黄的酒,又抬头看看身旁的易衷。
“干......干嘛?”
“你不是成年可以进迪厅了嘛?来吧?那就像个成年人一样喝一杯。”易衷将酒推得离余子江更近了一些。
余子江嗅到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味,微微发苦,又微微香醇发甜。
“这东西......”余子江迟迟才开口道。
“四十三度,绿牌是纯麦芽酿的。”易衷说。
余子江还没喝过这么烈的酒。
准确来说,他连酒都没怎么碰过。
他不过是想学一个成年人的样子,尝试着将心里的苦闷全都发泄进浓浓的酒精里。
到目前为止,他的尝试还没有开始。
“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易衷又说。
“这家迪厅信息记录得很详细。我查了杭瑞所有在这里的消费记录,发现他最爱喝的就是这款威士忌。”易衷开始解释道。
“就在最近,他还在喝这种酒。”易衷说。
“它不算太贵,却是一杯很烈的纯麦酒。一般人喝上个三杯就会酒醉到麻痹。这个时候,所有的痛苦就能随着音乐一起模模糊糊全都抛之脑后——这可是疗伤的良药。”易衷说罢,将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举了起来。
闪烁的灯光之下,威士忌透出了如金箔闪耀一般的诱人色泽。
余子江的目光被易衷手上的酒吸引住了。
“杭瑞每次都会至少来个五杯。可想他到底有多少烦恼需要被忘掉。”易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后她小酌了一口。
烈酒入喉,易衷的表情不由狰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要想了解一个人真正的心理状态,就要尝试沉浸在他的生活之中。感受他所处的环境,体验他的心情......把自己完全当成是他,这能帮我更好地揣测杭瑞在犯罪之前,都在想着什么。”易衷又说。
“或者是挣扎、或者是痛苦、还有欢愉、赤诚、恋爱......他在犯罪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心境、有怎么样的目的,杀人动机为何。”
“如果我是他,我在这灯红酒绿的地方,将颓唐的情绪全都发泄完以后,我接下来会做些什么。”易衷似乎说得有些忘我,又喝了几口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