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嘿,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大兴安岭果然是一座森林宝藏。”
自从老贼鼠和我们一起开进兴安岭界,话就渐渐多了起来,一路上唱着山歌哼着曲儿,没个消停。
“老贼鼠,你能别唱了,难听死了!”
陈扶余捂着耳朵,气愤得冲窝在被子里的老贼鼠咆哮,我们一行六人坐在车厢里,青皮卡车四面漏风,不过好歹有个藏绿车篷,穿得厚一点也不怎么冷。
“扶余大妹子,你还别嫌弃我,经常走山路的,还就得唱山歌给自己壮胆。”
老贼鼠说完这句话,拿起随身带的小酒壶嘬一口,一脸满足。
“深山老林最怕的是啥?”
“野兽!”
陈扶余脱口而出。
“错,一看你就不经常进山,深山老林最怕的是人。”
“人有什么好怕的,你要是怕人,还做什么生意啊,去庙里出家念经算了。”
老贼鼠看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神叨叨伸着脖子对众人嘀咕道:“我说的人啊,可不是像咱们这种大活人,我说的是类人的生物!”
“他们啊,其实也不算是人。”
“从东北松辽平原到藏地高原,莽莽苍苍的大兴安岭,遍布林海般的原始森林,这里除了物产丰富,还藏了不少山精鬼怪。”
"精怪最喜欢迷惑落单的行人,一旦得手,这些被迷惑的人就遭殃了,会被精怪杀死或是吸干灵气,总之活人最好不要遇到他们。"
“记得十年前,当时我正年轻,一个人跟着长途车师傅陶大圣搭伙儿,进大兴安岭采买山货。”
“走在路上有点无聊,他跟我讲了他年轻时碰到的怪事儿,就跟大兴安岭的山妖精怪有关!”
大家盖着被子还拿着汤婆子,在这种密闭拥挤的空间里,被他这样一说,后背嗖嗖冒着凉气!
越是恐怖惊悚的故事,反而越是让人着迷,几个人催促他赶紧讲下去。
老贼鼠清清嗓子,继续讲着他三十岁时的故事!
老贼鼠是他诨名,原名叫张署,家住东北盘山县城,爹妈是普普通通的煤矿工人。
只可惜麻绳总往细处断,命运专坑苦命人,8岁时,他爹在矿下遇难,娘也就跟着其他男人跑了,爷奶看他可怜,就把他接进老房子,含辛茹苦把他拉扯大。
老两口去世后,给他留下了一套住的房子外加一间铺面,他人虽然长得埋汰,至少脑子灵活,跟一帮酒肉朋友吃饭,偶然得到一个发财的门路——低价去大兴安岭进山货,然后拿到南方市场高价卖出去。
经朋友接受,张署认识了一个叫陶大圣的卡车司机,他们一拍即合,两个人结伴进大兴安岭走一趟:
那一日,卡车走在蜿蜒崎岖的山地密林,头顶昏黄日光从缝隙钻下来,张署看着开车的陶大圣有点困,赶紧出声说道:“大圣哥,要不你躺副驾驶歇会,我来开。”
“张署,你赶紧休息吧,等一会儿天就黑了,想睡都睡不了。”
陶大圣的话说得张署一个激灵,再也没了睡意,他第一次进山,很明显不理解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给你说,无论是自己还是其他人,晚上开车千万别打盹犯困。”
“为啥啊!”
张署支起身子,听陶大圣继续讲!
“还能因为啥,你要犯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往哪开,连身边坐了人都察觉不了。”
“这样,我跟你仔细唠唠我经历的怪事儿,也给你自己提个醒儿。”
“狗子给你说过吧,我以前可有另外一个老伙计叫孙大鹏,我俩一块进山采买,好得能穿一条裤子。”
陶大圣想起这位老搭档孙大鹏,像是想起来伤心事儿,点起一支烟猛嘬一口。
“他就是在大兴安岭的深山老林里死的,都现在都找不到尸体。”
张署听到那么渗人的事情,不由得裹紧了大衣。
“我记得他出事那年,是大兴安岭夏季。”
“我和他照常开着卡车进大兴安岭,夏季的深林温度并不低,可日头一落山,地面就彻底阴冷起来。
“我们俩这一次走的急,没有带太厚的棉衣,想趁夜赶路都不成,六十年代哪有啥服务站,没有山匪路匪都算是命大。”
“我俩寻思找一户山民,到屋里暖和暖和,才过一道山湾子,远处的山腰子上果然出现一排房子。”
“我俩看见冒着暖光的房子,高兴得连房子是啥都懒得怀疑,两个人找了个缓坡停下车,一溜烟跑到这排房子前面。”
“兴安旅店,我还记得那一排房子的名字。”
“孙大鹏带着我走进驿站,里头早就有了几个客人,他们看见我俩过去,不怀好意盯着我们。”
“走南闯北,这样的场合见得多了,我们也就没在意,叫老板开了一间房给我们,又点了一盆小鸡儿炖蘑菇,外加几个烧饼。”
“两个人吃饱喝足,带着钥匙到房间去睡觉。”
“我睡到后半夜,炕不知道啥时候灭了,又冰又凉,我又有尿憋着,躺炕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了。”
“我从窗户往外面看,大厅里还有灯光,拿了衣服,想去楼下要一碗热汤喝。”
“刚走到楼道口,我就听见大厅里聊得热火朝天。”
“我和孙大鹏进客栈时,明明记得旅店里没有老太太,可大厅里却都是老太太的声音,我一听声音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我放满脚步,悄咪咪攀着楼梯墙往外看,当初大厅里盯着我们看的客人都还在,它们居然都不是活人,是披着人皮的山魈。”
“有些山魈已经把人皮从后背扯开,用毛茸茸的手在身上逮虫子,客人都是山魈了,老板和老板娘能是活人吗!”
“我瞪大了眼珠子仔细瞅,那是一公一母两头人狼,它们的人皮就耷拉在肚皮上,拿着砍下的血淋淋头在吮脑髓。”
“当时我就一阵恶心,蹑手蹑脚回到房间,如果不出意外,我和孙大鹏就是这些人的盘中餐。”
“再想到晚上点的小鸡儿炖蘑菇,那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胃里跟炸了膛似的,趴在马桶上吐个没完。
“我吐出来的东西,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