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我还真不好说。”
董大爷也知道,我们不是好糊弄的,他一听我们也碰到那些透明人了,脸色逐渐从轻松变得紧张。
“哎,好吧,我一大把年纪了,眼看土埋半截儿,何必跟你们撒这个谎。”
老太爷抵不过我们渴望得到真相的眼神,拄着拐棍站起来,走到里屋,从自家厚实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神秘东西,这个东西大约只有巴掌大小,被一层枯黄报纸层层包裹,能被那么保护,应该是对这老太爷很重要。
老太爷把报纸层层打开,里面是被烧了边角的几张泛黄照片,他把照片全都摊到桌子上,我和董梁一看,眼睛睁得老大。
“这是……我太爷爷和爷爷的照片,怎么董大瓜和您也在上面。”
董梁看过自家长辈的照片,那照片中最外围的两个人,很明显就是自己的太爷爷董浮尘和爷爷董安钦。
倒是中间站着完全陌生的中年人和年轻人,他完全不认识。
“中间的中年人是我,那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是董大瓜,我们俩当时跟你太爷爷见过面,还曾经一起面对过东瀛人呢。”
我和董梁听水盆大爷这么说,心里并不怀疑,他看起来跟他爷爷是同年,如果他爷爷还活着,估计也是白头白芬芬。
“您和我太爷爷一起面对过东瀛人?”
董梁可没听自己奶提起过这段经历,难道他太爷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经历,水盆大爷见我们都好奇,轻轻咳嗽几声,准备把他年轻时的故事告诉我们。
“你们知道,这青山村的来历啵?”
董小山抢先我们一步回复道:“青山村不就是土地肥沃形成的村庄吗,这还是您在我第一天上班亲口告诉我的。”
水盆大爷拿着烟斗敲了一下小山的脑子:“啥土地肥沃,整个神农林区都是宝地,为啥咱青山村没有定居到别处,却偏偏定居在距离青龙岭不远的平地。”
“这种说法是我用来堵住年轻人的嘴的,咱们青山村世代在青龙岭定居,是个守墓村。”
“守墓,守谁的墓!”
“你叫啥。”
“董小山啊!”
“你个榆木脑袋,咱青山村大部分村民都姓董,我们当然是守豢龙氏董家的墓啊。”
“不会吧,我在周围都没有看到什么坟茔,我们董家的墓到底在哪啊?”
董梁这时候才想起来,从小到大,自己祭祖只在老宅和祠堂,从来没有去董家祖坟看过,一听青山村是为董家守墓,他也觉得十分新鲜。
“小董,你能找到这里,说明你奶奶已经跟你说过,青龙岭雷泽的历史。”
“这个暂时不提,董家从开姓祖董父开始,到你继承家主,一共产生两百多代家主以及其夫人。”
“可你却从来没有去祖坟看看,对吧。”
“这是因为这两百位家主的坟墓不在松泽,而是位于居住了千百年的青龙岭雷泽,神龙镇守的雷泽,不仅有钟鼓嗣龙的头骨,还有开姓祖董父的墓葬。”
“那两百多位家主就和董父一样,把自己的遗骨葬入雷泽。”
水盆大爷的话,把董梁的好奇心全给满足了,怪不得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祖坟,原来自家祖陵已经进不去了。
“这里大部分村民,祖上都是董家的佃户和仆从。”
“在古代,当管家年老之后,他就会带着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护院仆从,来到青山村为董家守墓。”
“我和董大瓜是民国最后一代为豢龙氏守墓的守墓人,带我们来的人就是小山的爷爷。”
水盆大爷吸了自己的旱烟斗,讲了那么多铺垫的故事,终于要讲到重头戏了:
1940年,我、大瓜跟着小山的爷爷回到青山村,那时候,大瓜二十岁正年轻,又跟松泽镇的坐堂大夫学了一身了不得的医术,那可是十里八村的俊后生,没几年就娶了媳妇,抱了娃娃。
五年后,老家主董浮尘忽然带着大爷董安钦来到青山村,来的时候也没有啥马车,只被几个护院儿搀扶着住进庄子。
老家主宅心仁厚又待人真诚,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跟人刀剑相向,我一看他们父子身上的血迹,就明白肯定是跟某些恶人斗法,才会受伤。
老家主父子俩嘱咐我,不能告诉任何人他们在这里,我本来想去镇上给他们请大夫,这样一来肯定没办法去了,只能把大瓜给找来。
幸好大瓜医术不错,帮老家主父子把外伤给包扎了,他们两个在青山村慢慢修养了两个月,脸上终于见了一点血色。
也就是在这时,青山村突然来了一帮林匪,他们自称是啥兴安义匪,把村子里的人都集中在一起,让我们去辨认画像,那画像看着就是老家主父子俩,这时候才明白他们是得罪了关外的土匪。
我在里面打眼一晃,见到几个乔庄成土匪的东瀛兵,我虽然封闭在村子里,也听前面镇上的老少爷们说过几句,关外土匪背后可是东瀛人。
他们见问不出来,只好挨家挨户搜村,大瓜听到风声,早就把老家主父子藏到后屋的地窖,越是急就越容易疏忽,林匪搜到一块血布,逼问大瓜老家主的下落。
大瓜从小在董家祖宅长大,怎么可能会出卖老家主,他硬是梗着脖子说是自己受的伤,庄稼人跟林匪抗,没什么好果子吃。
正巧碰到大瓜媳妇抱着儿子回来,土匪门怒上心头,咔嚓两刀把娘俩儿全都给砍死了,大瓜没见过这种狠人要跟土匪拼命,被土匪们用铁锹打了后脑勺,当场昏过去。
大瓜是村医,匪们的行径彻底惹恼了村民,老家主父子带着大家伙儿,拿着猎枪跟土匪们火拼,打了两天才把所有土匪都灭干净了。
村里跟我同岁的壮年男子,大多数都跟土匪同归于尽了,他们世世代代都是董家的佃户,我和剩下的男丁把清理的尸体埋到青龙岭森林,也算落叶归根了。
本来以为大瓜死了,也想把他埋进去,刚把土填了一半,我们通过他鼻子边的枯叶,才发现他还有一点呼吸,我赶紧把他拉到镇上找大夫。
那大夫看了外伤是好了,脑子被土匪打出淤血,一直到现在也没好。
从这以后,大瓜就变得疯疯傻傻,还经常说自己在森林里碰到一些村里的人,我悄悄跟踪他去过森林,他叫出的名字都是已死的村民,还经常拿着纸钱烧给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