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我狗胜兄弟被秦堂婆请上来时,您在不在旁边啊。”
我把几炷香插在香案上,蹲下去冲烧纸的李老太太问道。
“哎,当时早知道就拉着夫妻俩,也免得我大孙子再搭进去一条命。”
"也就是说,李奶奶您当时是在秦堂婆家里是吧。"
我问完这一句,看来是戳中了老太太的伤心事儿,她一溜手帕又哭起来。
“当时,我劝过狗胜爸、狗胜妈,人死不能复生,就是把我大孙子的魂魄请上来又有什么用呢。”
“狗胜爸这个拧巴种,偏偏带着狗胜妈和我这把老骨头,去秦堂婆家里做法事。”
“哪成想又让人家秦堂婆搭了一条命进去!”李老太太沾着自己的眼泪哭着说道。
"不过老身也奇怪,我那大孙子平时性格都挺善良的,为啥一请上来就跟个活阎王一样。"
“刚开始我还怀疑,是不是请错了,把野地里的孤魂野鬼请上来了。”
“但秦堂婆上身后,不管是说话还是小动作,那都跟我大孙子狗胜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一会儿说自己冷,让给自己烧点棉衣服。一会儿又说自己疼,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咬着了。”
“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狗胜就说自己胃里有东西,就把秦堂婆给撕扒了。”
“撕开秦堂婆以后说了什么。”
我趁热打铁继续追问,她反而支支吾吾,想不起来该怎么说了。
“我哪里懂得这些,他只是蹲在地上对着内脏挑挑拣拣,就是不知道在找什么。”
“等秦堂婆彻底断了气,我那大孙子狗胜也回去了。”
听李奶奶这样说,我们几乎可以想象到,秦堂婆上身时候的惨烈!
我再多问一次无非是又加重了这家人的伤心,我们问完了话,就被江云鹤带着去了别家。
整个下午,我们的耳边都充斥着中年丧子,或是老年丧孙的嚎哭声。
虽然有点难受,至少是搞懂了这些孩子消失前,都有什么反常举动!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儿啊!”
走了一下午的路,我们的脚腕早就不是自己的了,累得倒在自己屋子里。
“既然所有的悲剧都是从狗胜消失在野湖开始,明天只能亲自去野湖走一趟了。”
"但是你们真的相信,这件事儿是马举人的冤魂干的吗?"
沈斯容突然从她的房间走进来,我们赶紧又坐起来。
“反正我是认为,邪祟肯定一直都存在,是不是马举人,这一点仍然存疑。”
“也有可能说连马举人的魂魄,也被某些有心人控制住了。”
“你们今天没听巫嬷嬷说吗,巫前辈在四十年前给他女儿云鹤下了长生蛊,好通过延缓她生长,来达到掩盖气味,迷惑巫族人的目的。”
“现在来看,江云鹤已经长大,是不是巫族人循着味道找到这儿来,我们现在只能这么猜测了。”
“明天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马家墩野湖!”
窗户外突然传开江云鹤的声音,我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在窗户外面偷听。
“你长大成人后,这个地方就出现了灵蛊的痕迹,也许那些灵蛊就是冲着你来的,你还想去吗!”
我不知道野湖是不是真的危险,江云鹤要跟着我们去,我们难免要分出功夫照顾她的安危。
“你们别小瞧我了,巫嬷嬷也教了我不少本领了,我用不着你们保护。”
“你们看~”
江云和古灵精怪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女版”巫文斌。
她大呵一声,我们面前的灯笼里,刹那间钻出几个晶亮的蝶蛊!
它们晃悠悠站到她的手上,把我们刚才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
“你这些只是雕虫小技,真要是危险来了,还不是要我们救你。”
“是吗?我可不止是会这一点花架子。”
江云鹤看我们小看她,赌气似的拿出骨笛!
笛声悠扬荡开,房间的地面忽然多了很多毒虫和毒蛇!
看着这些蛇虫鼠蚁身上鲜艳的花纹,用脚指头都知道是剧毒动物。
这些生物盘踞在她周围,只等她一声令下,袭击活人。
“你们别怕,没有我的命令,这些蛊虫是不会伤害你们的!”
“行啊,大长老还都教过你什么,我们都未必有你厉害。”
毒蛇散开后,瞬间消失在我们脚下!
任凭你一个人再胆大,也不得不细想,这些毒物是不是在你我的被子里窝藏着!
“我本来想着,你们要是不答应我,我就吓吓你们。”
“谁知道骨头那么软,还没吓你们,就自个儿败下阵来。”
江云鹤果然才只有二十岁的心智,每一句话都朝着人心窝子上踹。
我们看在她年龄太小,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这个四十多岁的小丫头,有她跟着我们,可有我们忙的了。”
入睡前我念动符咒,确定屋里没有偷听的灵体后,慢悠悠说道。
“谁跟不是跟啊,多个帮手就多个选择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南柏嘟囔几句话没了动静,他们两个倒是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啊。
当初马家墩塌陷形成的湖泊,都快有江家镇全镇的面积那么大了!
老一辈人习惯称呼他们为“思过湖”,意思是反思自己的罪过,警惕世人不要造口业、污蔑好人清誉。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我们大概也知道了马家墩湖泊的前因后果!
这一番调查,可比巫前辈自述身世说得更加精彩刺激。
但毕竟快五十年过去了,一个鬼神传说在两代人的口耳相传下,早就失去了震慑人心的作用!
对于江云安这一代的年轻人来说,这个湖泊仅剩下“神秘”与“未知”:
濒临成年后,到野湖探险一番,成为江家镇少年成长为一个年轻人的必走之路!
江云鹤那么想跟着我们到野湖来,大概率也有这个心态。
我们对于这个比我们年龄还大的女孩子的真实想法,也只好看破不说破罢了。
“难道只有巫嬷嬷不去吗?”江云鹤看着我们几个说道。
“我年纪大了,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有着几个后生保护你,我也放心。”
清晨我们准备出发,嬷嬷拄着拐杖站起来说道。
“我猜测巫嬷嬷身上的长生蛊已经耗尽了,她没有那么大的精力跟着我们跑来跑去。”
我们坐着管家的小轿车走在江家镇,路人见了小轿车纷纷侧目注视。
八十年代的乡镇,的确见不得什么像样的车,村民这样反而让车里的我们,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别说,你长得那么俊朗,我还以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没想到还挺聪明。”
江云鹤坐在副驾驶上斜斜看了我一眼说道,我都不知道该生气还是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