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所谓的测灵质,其实就是检验一个人是否有修习道法的资质,也就是所谓身体的五行灵根。
五行属性决定了一个人对于道法研习的速度,通常凡人是没有五行灵根的,所以不能修习道法。
而像山哥,他天生就拥有木、水两种灵根,郁之则天生拥有木、水、金三种灵根,都是属于天资绝佳的苗子。
我之前虽然也跟着师父修习过道法,但是诲清师父他老人家太不着调了,从来没有帮我测过五行灵根,而是任由我自己研习。在他老人家看来,降妖除魔风险太大,不如学些看相算卦的手艺来得实在。
不过据我自己估计,我之前体内曾经产生过了灵气,所以就证明我的身体至少拥有一种灵根,甚至有可能的话,和山哥一样拥有两种,至于像郁之那样拥有三种灵根,则远不是我所能奢望的。
苏元测得方法很简单,就是他在我体内输入一丝灵力,通过这丝灵力的反馈来辨别我的五行灵根。
苏元右手轻轻的放在我左肩上后,我立即便察觉一丝温热的气息,沿着肩膀开始顺着血脉游走全身,这正是灵力入体的表现。
“你小子要是能有两种属性,我就满意了……”苏元显然也没有对我抱有多大的信心,随意的说道,忽然他的面色一沉,“咦,怎么不太对劲?”
我看他的表情,猜不出什么原因,只觉得肩膀上的温热气息又大了几分,心说不会是自己像郁之一样拥有三种灵根吧?
我当即笑道:“苏师父,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的不堪……”
“闭嘴!”苏元突然喝道,眉头立刻锁在了一起,“你小子……你小子他娘的为什么没有灵根?”
“啊!”我惊得跳了起来,“师父,您老可别开玩笑啊!我怎么会没有灵根?没有灵根……那我之前的灵气从哪里来的?”
“我他娘的怎么知道!”苏元骂了一句,收回了手,面色深沉的看着我,仿佛我是个陌生人一样。
打量了许久之后,苏元才叹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想必与你体内的另一个魂魄有关。它占了你的丹田,所以你即便是有灵根,也要被它废了。至于你之前体内的那些灵力,怕是你在道观的时候被动吸收进体内的,而非自己产生。”
我立即明白他说的家伙正是我体内那个叫“进士”的魂魄,可是我也不想啊,它占着身子不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估计当初诲清师父不教我修习道法,极有可能便是知道我体内的秘密,所以才会让我学别的东西。
一时间,我觉得天旋地转,先前所有的豪情壮志,都由此消散:一个没有灵根的人、一个不会修习道法的人,如何去降妖除魔?如何去做崂山掌教?
上天竟对我是如此不公!当年夺走了我的家人,现在又破灭了我的希望!难道我这辈子都注定要做一个凡庸之人吗?
我草你姥姥的!
想到这里,我只好强压下心头的难爱,苦涩的说道:“师父,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强求了。您刚才的话,我全当没听见。下辈子我若是有命,再做您的徒弟吧!”
九斤听了这话,也凑了过来,搂着肩膀安慰我道:“想开点,四悔,不就是灵根嘛,老子不是也没有嘛。做个凡人又如何?像老子这样天天逍遥自在,多爽?修个鸟的道啊!”
我怅然的摇了摇头,望着九斤叹道:“斤,你不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家人,从小在道观中长大,我一辈子的愿意就是能像苏大师这样,做上崂山派的掌教。而且,我听师父说过,如果要是一个人修为高深的话,就可以逆转阴阳,让人死而复生。斤,我想我爸我妈了,我也想我的哥哥们了,我想他们活过来,我想一有人团聚……”
说到这里,我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留在记忆里,久远却未模糊的回忆,在脑海里一幕幕浮现,那里有家、有爸爸有妈妈,有我的家人。
从小到大,我因为没有家人,受尽了人家的白眼,最后更是被赶出村子。在道观里,我虽然逃避了世人的冷落和欺负,但是我能逃避多久?
即便我逃得过世人,我能逃过自己的心结吗?
每逢过节,道观里的师兄弟们总会收到家人寄来的信件,唯独我却无人牵挂,连思念都无处寄托;每当他们的家人来观中探望,我只会默默的站在远处羡慕,多想突然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观中,告诉他们,我的家人来了。
尤其是这次下山,经历许多,我见到了九斤在父亲面前的胡闹与顶撞;也见到了郁之父母对他的宽爱和关心;更是见证了邓成文父子和孙寿海父子,他们之间难以割舍的亲情。
我多想,有一个像九斤那样的父亲,永远走在我的前面,为我人生的道路规划着方向;
我多想,有一个像郁之那样的母亲,在我每次出门前,都默默的替我收拾好行装,在我离开时,嘘寒问暖;
我多想,有一个像普通人那样的家族,每到傍晚,让脚步不再彷徨,而是有个归去的方向;
我多想,曾经在一起的家人,再次团聚。
这么多年,让家人回来,是我最大的愿望,也是我一路坚持走下来的执念。
虽然我知道,像苏元、张恨武这般修为高深的人,也无法做到逆转阴阳,但是我一直坚信,只要我努力,就还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可是,就在此刻,我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执念,却烟消云散!
这是上天,对我开得最大的玩笑!
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在我默然的抽泣下,该死得再也止不住,这种感情,不是身体上的痛,也不是内心的难受。
而是一棵顶在狂风暴雨中的小树,终于被风雨压弯了腰的无奈,是来自一颗曾经自以为坚强的心,崩溃时的绝望!
九斤再也无话,只是默默地的拿着手轻拍我的肩膀,许久才缓声道:“悔,你还有我们呢。从今天起……不……应该说从咱俩认识那一刻起,我就是你的家人!”
苏元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悲伤,他始终一言不发,两指轻轻掐算,最后面色露出一丝淡然,说道:“四悔,老夫替你算尽了天意,你终究没有修道的可能。”
我怆然的点了点头,等待着他最后的宣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