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一闪,我从域场中走了出来,师父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干的不赖,你也算渡了一次鬼,积攒了些阴德。”
“什么是阴德?”
“等你看过你祖师留下的那本书,你自然就会明白。”
师父收起讲台上的香炉,奇怪的是,那支焚尽的香和黄纸人,竟然没有留下痕迹,该有的灰烬都不得见。
“小子傻眼了吧,这些香灰和黄纸人都被下面的给收走了,算是辛苦费。”
“下面的?辛苦费?”
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师父也不多做解释,我也不想多问,因为很疲累,再看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经大亮,可我们“做事”的时候,明明没有过去很长时间才对。
此刻,墙上的钟表也是到达了早上七点……
“走吧,带你去坐桌,顺带着让你学点你祖师传下来的东西。”
我被师父一口烟给喷醒,呛的我止不住的胡乱咳嗽,穿在身上的避祸衣,也不知什么时候被师父收了起来。
“恁这校长还不赖,这黄金叶抽着真不孬!”
不顾我幽怨的眼神,师父背着他那红箱子,起身就往教学楼外走。
我也只好不情愿的跟上,不过一想到马上可以坐桌,我的心情也是舒畅了不少。
坐上师父那辆破旧的红色面包车,我又打开了话匣子。
“师父,俺这学校咋会存在鬼咧?”
“可能是万香书院的地址,恰好和你们学校的位置重合了,这也是你们校长会找我的原因。”
原来,九年级的学哥学姐们,为了升学高校而努力,会有晚自习。
有一天晚自习时,发生了许多怪事,有古语传出,其实就是文言文那些语言。
虽然宋尹豪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可也扰的学哥学姐们不得安宁,这才请到了我的师父。
“鬼不是只有晚上12点才能出现吗,晚自习我记得是在晚上八点到九点来着。”
“谁跟你说鬼只有晚上十二点才能出现,净看电视里瞎几把演!”
师父开着破红面包车,嘴里飙着脏话。
确切的说,晚上12点阴气达到极点,鬼自然就会来到阳间游走,要说宋尹豪为什么会出现,那是因为它执念太深,才得以在不是阴气鼎盛时出现。
中午十二点阴气也是旺盛之时,所谓的盛极必衰。
我们这次碰见的是念鬼,也就是先前提到的因执念而生的鬼,执念一旦得到满足,它就会去地府投胎。
还有一种情况,若是长期执念得不到满足,就会因念生恨,开始祸害阳间,化为恶鬼,后面我会提到。
恶鬼是不用遵循什么阴气盛弱,想要出现就出现,不过是对实力有些影响而已。
随着师父来到赵庄,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半,这里有户姓寇的人家,是赵庄唯一姓寇的,正在举办葬礼。
“我去,叫我来坐桌是白事啊?”
“咋了?你不愿意,以后有你接触的时候,白事和红事一样,都是好事,少看点没有用的电视。”
我撇了撇嘴,这老家伙对我那点小心思还挺了解。
“乃先叔!恁可来了,我刚还打算去王庄接恁去呢!”
一身孝服的三十几岁男子出现,离这大老远就向我师父喊道。
“咦?这个小孩就是恁那个徒弟吧,长咧倒是不孬。”
“是他,走吧,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叫恁准备的东西齐全了吧?”
“咦,瞧叔你说这啥话,我这当侄子的能不上心,何况还是给俺亲爹准备的。”
寇建峰白了我师父一眼,随后殷勤的拉着师父的手,朝着院里走去,我紧随其后。
灵堂就设在院内,这里已经挤满了很多穿着孝服的人,见我师父到来,都很好奇的看了过来。
“看到那个小孩了冇,赵阴阳的徒弟!”
“啥?这小孩就是鲁家村那个?长咧倒是挺虎灵,咋想着当个“做事的”咧?”
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几个大婶的话,引的众人向我侧目。
奶奶的,其实是几个大姐,也就二十七八那样子,说是大婶只是为了表达我的不满,真的嘴碎。
想必她们的母亲,也是这个鸟样,真是很优良的“文化传统”哦。
我的脸色通红,转身就要走,这时我的救星出现了。
“恁几个娘们个这瞎几把说啥呢,老老实实在那等着开席就行了,显着你们了!”
师父阴沉着脸,怼了这群好事的娘们一顿,大有一副为徒弟出气的样子。
“实在不好意思啊俊山叔,今个是恁的好日子本不该在灵堂发脾气,还希望叔您别介意。”
训斥完那些好事者后,师父脸色缓和下来,拿出一柱香点燃,对着灵堂中的遗像,恭敬一拜。
师父整这么一出,可把那几个大婶镇住了,吓的都不敢坐席,她们是在害怕死者会找事!
不过她们想多了,寇俊山老爷子是有大德行的人。
寇庄修的沥青路,地里的个别水井,乃至于村里的城隍庙,都是老爷子生前自掏腰包建设的,自然不会和这些娘们计较。
寇建峰也是狠狠瞪了那几个娘们一眼,警告她们不要再狗叫。
寇家的人对我和师父投来歉意的目光,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建峰,一会起灵的时候,你得扛住准备好的那株柳树苗,谁都不能动,这一路只能你来扛,可得记住啊。”
“放心吧叔,恁叫咋着,咱就咋着!”
扛?柳树苗才多大,师父咋说是扛咧?
中午十二点一到,准时起灵,唢呐声,哭喊声席卷而来,我也跟着师父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这时我才知道,柳树苗为什么要用扛的这个字眼了。
这哪里是什么柳树苗,它竟是株枯死的柳树!
枝干少说也有一成年人的大腿粗了,不过在寇建峰那健壮的身体下,这株“柳树苗”也不算太重。
“师父……”
我拉了拉师父的衣角,他头也没回,只是继续做着领头人,向着寇庄村外走去。
“叔!这柳树变的越来越重了!”
寇建峰的声音传来,语气有些急促,更有些惊慌。
“别慌,这是下面对恁寇家咧考验,看你们是否心诚。”
师父看向额头泛起汗珠的寇建峰,语气很是郑重。
寇建峰见我师父这样说,也是强撑着,继续将那棵“柳树苗”紧紧的扛在肩头。
许久后,我们来到了田地里,那里有几好座坟墓,有厚重的墓碑,还有郁郁葱葱的柏树,那是寇家的祖坟。
我再去看寇建峰时,他面色涨红,犹如落汤鸡般,身上的所穿的衣服,连带着孝衣都被汗水给浸湿了,鞋子也因汗水的浸泡,发出咯吱的声音。
“好了,下面的认可你寇家了。”
师父的话音传来,寇建峰如释重负,身上的那千斤重担,这时也跟消失了一般。
“抬棺队,下葬!”
师父招呼一声,那八个抬着棺材的壮汉,马上开始朝着田里的祖坟走去。
那里有事先挖好的墓坑。
“俊山叔,小侄该办的都办了,下面就看建峰的了。”
一套流程走下来后,师父示意寇建峰,递给他一杆铁锨,让他对着棺材的四个角的位置,分别添了一封土。
随后,师父让送葬队伍都回去,包括寇建峰的结发夫妻,唯独留下我和寇建峰,以及他的两个儿子。
这不是什么女性歧视啊,规矩就是这样,可别逮着这玩意跟我上纲上线。
“待会我烧完符,你们就把这柳树苗栽上,记住了,不可拿铁锨,要用手。”
这里的你们当然不包括我,又不是我的先人长辈,我上手算怎么回事,而且我真要上手了,寇家人定会与我拼命的!
随着黄符的燃烧,寇建峰和他的两个儿子,就开始拿手刨土,直刨的双手血淋淋,也不见停手。
“我去,师父这丧事见血会不会不吉利啊?”
“什么不吉利,见血说明心诚,这是好事,寇老爷子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的,小子我说了多少遍了,碾弃影视剧里的认知,你要学的还很多。”
“那燃烧的符又是什么?”
“是祈符,等完事后,带你去我家,让你看看祖师传下的那本书,你就明白了。”
看过书后我知道了,所谓的祈符,就是一种沟通手段,让下面的能看到。
下面的指的是什么,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我也就不多说了。
最后,那沾满寇家人血的“柳树苗”,被栽种到了寇老爷子的坟前。
等我再大一些后,去县城上高中,与赵庄人同窗后,去其家中做客,再经过那墓地时,我看到的是一株参天的柳树,可那时它明明是株枯树……
听闻,寇老爷子的大孙子,做了海鲜生意后赚的盆满钵满,继续发扬着其祖上的德行,建设着自己的家乡。
小孙子则是考上了国内赫赫有名的大学,具体是那所我不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