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我问。
二狗子一晃脑袋,“三千你卖呀?”随后纠正说:“三万,是三万,听清楚喽。”
“三万!”我脱口而出。
二狗子给出的这个数字,不仅我蓦地惊呆了,就连江大头,麻子张,潘阿龙也顿然愣了,相互张望着,好像再问,他真能给这么多?
不用去猜想江大头,麻子张,潘阿龙的心理,我敢断定,他们三个人也跟我一样,没想到二狗子一张口就出这么高的价钱。
八十年代初期,三万块钱那可是个不小的数字,有人做一年买卖也赚不来这么多。对于一个普通人那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虽然我们经历了几次惊险和磨难,但就这个数字,足于让我们兴奋的几天都睡不着觉。我也是倒腾古玩的,以我对瓷器的研究,心里清楚,这些物件我要带回当地,肯定卖不了这么高的价格,二狗子张口就给三万,我想他并不是疯了,也不是钱多烧的,他肯定看出了四件瓷器都是稀世珍宝,不然,他怎么一出口就给这么高的价钱?那是它的价值决定了它的身份。
也许是这里开放的市场,让年二狗腰包率先鼓起来,财大气粗了,有钱愿意收藏这些东西的缘故吧。虽然我明知道他出的价钱已经超乎了的预料,但我看到二狗子出手如此大方,突然又不想卖了,我抱着青花瓷瓶,迟迟没有给出要卖的架势。
“你干嘛?不卖了?”二狗子迟愣着问;“几位,怎么都不说话呀?难道我出的价位低吗?”
潘阿龙也很纳闷儿,问:“地瓜先生,怎么回事?不卖啦?”
“他给的价格有点低,能不能再高点儿?”我说。
“哎呀,地瓜先生,看在阿龙的面子上,我已经出到顶高顶高的价位啦,不能再高了,再高我就承受不起了。”
潘阿龙好像从年二狗眼神里窥视出他说的不像是心里话,于是也跟着说,让年二狗把价钱在提高一点。其实,他对古玩是个门外汉,也不知道该帮着我们说,但年二狗死活就这个价,弄得潘阿龙看看我们,又瞅瞅二狗子。
可能是我们说话声音有点儿高了,旁边就过来一个小伙子,贼眉鼠眼地瞅了一眼,刚想说话打听,年二狗就以我们在聊天为由把那人撵走了。
小伙子人虽然离开了,但他一直往后张望。内行人一看就知道,他有可能怀疑我们在搞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交易。
“快说,你给涨不涨价?”我催促年二狗,希望他给再涨点儿,哪怕再涨几千也行。
然而,年二狗不但不说涨价,反而一转身要离开,我“忽腾”心凉了半截,心想,妈的!白挣了。我不由得担心起来,害怕像上次那样,一会儿过来几个文物管理人员再把古玩没收。于是边说,边就做好了准备逃跑的打算。
麻子张突然会说软话了,他瞅瞅手里的东西,又看看我,最后目光落到年二狗脸上,露出恳求的口气着说:“二狗子先生,你看你跟阿龙都是熟人,能不能再多少给加点儿,不然,这么好的东西这个价给你,我们实在太吃亏啦?”
“不少啦,”二狗子哭穷一般地说:“我买进这四件瓷器还不知能不能出手,就是能出手我也得在手里暖暖,等过几年升值了才知道赚不赚钱,万一,万一出不了手呢?可就砸在我手里了。这玩意儿不能吃不能喝,你们说,我攥着个赔钱的物件当老婆用啊?你们可别再让我加钱了,再多我真不敢买啦。”
江大头一看麻子张都给年二狗说好话了,他依然不给加价,脸“吧嗒”耷拉下来,面色不悦地要让我把包袱抱起来走人。
年二狗子瞅瞅我,又看看潘阿龙,但没有松口,一口咬定就三万,多了不出。二狗子圆滑的小嘴儿还很挺能白活,只听他说:“几位呀,你们不要老在这四件藏宝上计较了,你们总得让我赚点嘛?再说来日方长,我们还有以后呢。以后你们再有了我还要。”
二狗子说的如此可怜而又诚恳,就有点打动了我的心,我搞不清楚是我心软了?还是担心时间长了,那个被二狗子撵走的人真在把文物管理人员引过来,那可就不得了了。想到这,我便以最快的速度几经讨价还价,最后弄得年二狗没话说了,掏出一千块钱,说:“给,就当我请各位喝酒啦。”说完,我们便跟着二狗子去了银行。
我们很顺利地拿到了钱。回来的路上,我不知是惋惜四件藏宝草草出手?还是嫌年二狗子给的少,突然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于是我就埋怨潘阿龙说:“你个死阿龙,催催催,催命似得非要急着卖藏宝,这不。。。”
“哎呀,我说地瓜先生,”潘阿龙一听我埋怨,马上就把话跟了上来,振振有词地说:“地瓜先生,你就知足吧,这年头儿不像解放前,只要你有胆量就随便倒腾古玩,没人管。现如今不行了,现在我们是法治国家,大清白日盗窃国家文物,你真不怕被逮着?再说啦,我们是空手套白狼,一人弄几千块钱,这还不行?你想弄多少?”
不管怎么说,青花瓷已经是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后悔也晚了。我长叹一声:嗯!妈的!四件好东西就这样贱卖了。虽然我心里极其憎恨潘阿龙,但又一想,这回就算了,有山不怕没柴烧,有井不怕没水喝,下回弄到宝物一定再不能听潘阿龙这小子的了,听他的等于是金子卖成了白菜价,到死也发不了大财。
不过,我又转念又想,又觉着不后悔,毕竟没有白付出,已经收获了出师以来的第一桶金,这也算是可喜可贺人之大幸了。同时也有财力安慰李老黑那颗受伤的心了。
每人弄了几千块钱,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要说心里不兴奋那是假的。一路上麻子张,江大头蹦着高儿往回跑,他们的举动就是我的心灵窗口,把我的高兴全都演绎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