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凰父母说的话很无情,却很正确。
现在的罗红对冯凰的事业的确毫无帮助。
她还是个学生,工作尚无着落,未来不可预知。
关键她爸妈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
老爸虽然来到城里送快递送外卖,但依旧是乡里人。而且这种工作的前途非常有限,对冯凰的事业能提供啥资源?
等老爸年纪大了,跑不动了,怎么办?
还不是得罗红赡养?如果罗红和冯凰结婚,那么冯凰也得尽一份赡养的责任。
此外,罗红老妈独自一人在家里照顾几亩薄田,收入顶多糊口,累得腰酸背痛,一身的慢性病。这些病虽说不致命,但是离不开药。一顿要吃的药丸多达十几颗。
所以,罗红的父母不仅不能给她提供多少帮助,她自己未来几年里甚至要不断地寄钱回家贴补家用。
其实罗红的父母未尝没有女儿嫁给一个有钱人的想法,起码嫁给一个条件比自己家好、起码能在江城买房或者已经买房的人。
很多人都和罗红的父母、冯凰的父母一样,希望借助婚姻提高自己或者儿女的生活条件。
人之常情。
冯凰父母的要求比罗红的父母高很多。
不过,好歹他们也是知识分子,没有把话说得太难听。
看冯凰低头不语的样子,可以肯定他已经同意了他父母的意见。
起码是已经默认了。
不敢反抗。
那罗红该咋办?
哭着请求不要分手?给他们俩年轻人一点机会?
眼泪不值钱。
罗红是一个好强的人。
她清楚了冯凰父母自己冯凰本人的态度,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此刻,无论说什么话,都是摇尾乞怜。
下贱!
她不觉得过去四年的感情可惜了,只是觉得今天学姐一下午的汗水白流了。
不值得!
她脑袋里涌出无数的问题:
冯凰他们家什么时候开始嫌弃自己的?如果一开始就嫌弃,为什么不早点说,为什么偏偏要等到快毕业的时候说?
难道一开始就只是纯粹地谈恋爱谈着玩玩而已?
她买的小钻戒还能退吗?
明天同学们问起来求婚和见家长的结果,她该咋回答啊?
难道说热脸贴了冷屁/股?
纸盖不住火。同学们迟早会知道自己今晚丢人丢大发了。以后怎么面对他们?
好多麻烦呀。
罗红把冯妈妈从香港带回来的礼物放下来,把戒指收起来,站起身,对三个人分别鞠了一个躬。
她一句话没说。
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餐厅。
她似乎听到了冯凰在喊她的名字,但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头去看了。
在夜风中,她穿过那些刚军训完毕没多久的大一新生人群,回到寝室,坐在椅子上发呆。
室友们果然都问她见家长的情况如何。
“听说冯凰的爹妈都是有钱人,见面礼可不少吧?”
“有没有改口的红包啊?”
“难道毕业典礼那天就是婚礼那天?”
“别低调嘛。”
室友们问得越开心,罗红就越伤心。
她们问得兴高采烈。
罗红听得心如死灰。
她终于忍不住了,抱着一个室友放肆大哭。
眼泪把室友的肩膀全部打湿/了。
室友们慌了,纷纷询问:
“咋了阿红?”
“她爹妈给你脸色看了?”
“不会是个妈宝男吧?”
室友们七嘴八舌地关心。
“我们分手了。”罗红说。
室友们面面相觑。
罗红擦干眼泪,说:“今天下午,大家辛苦了!以后再也不做求婚这种啥事儿了。对了,我还要跟学姐结账,求婚策划”
她打开手机,厚着脸皮找老爹要钱,支付学姐策划求婚的尾款。
老爸过了很久才回复信息:“哦。”
然后发来一笔转账。
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不知不觉,晚上十二点了。
宿舍关灯睡觉了。
但是罗红的床上散发着一道圆/润的淡红色的光。
红光来自她的手臂的一个奇怪的胎记。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胎记。
好像是高一?
这个胎记是红色的,刚发现的时候,感觉像是有人用红色的笔在胳膊上点了一下。
她小时候见过一种石头,白天晒晒太阳或者晒晒灯光,晚上就会发光。
她的手上这颗痣,就像这种石头一样,在晚上能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颜色非常的圆/润,看起来很舒服。
这个胎记像她的人一样能发育。
她年纪越大,这颗痣就越大,发出的光就越亮。
在高中那会儿,每到夏天的夜晚,就有人问她胳膊上是不是停着一只萤火虫。
不过在高中时,她偶尔也能看到别的姑娘身上有同样的红色的胎记。
看来这种红色胎记并不是她一个人独有。
大一军训时,一旦到了晚上,胳膊上就仿佛有一只拳头握着一个手电筒。
而上大学后,碰到同类姑娘的机会越来越少。
室友们最早发现她身上这道胎记,纷纷问她是咋回事。
她也说不上来。
室友夸张地说,罗红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夜里,像提着一个路灯一样。
手臂上长了个灯泡,实在太奇怪了。而且罗红还是个美女。所以,很多人都找她要联系方式。
有的人问她手上带着什么宝石,表示想买。
她跟冯凰就是这么认识的。
不过,会发光的胎记,无法照亮冯凰的前程。
此番失恋之后,她几乎十年没有谈恋爱。
她平平淡淡地毕业,找工作。
上班之后有无数的男人追她。
但是她都看不上,因为她受的伤太重了,对男人都失去了信心,对爱情也失去了信心。
与此同时,她看见的红色胎记更加稀少,有时候一年都看不见一个。
而她手臂上的红色胎记实在太显眼了。有时候在夏天,她不想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就在手臂上绑一个防晒袖。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其实遇到过一些还不错的男生,但是一想到当初在冯凰这里受到的屈/辱,她就望而却步。
但是十年的时间可以消磨一切,可以淡化一切。
包括对冯凰的仇恨。
这一年她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生日这天,她收到冯凰给她发过来的结婚请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