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货在一边笑道:“你这侄子,嘴皮子可够利索的。”
大伯抵着我太阳穴的枪紧了紧,说道:“崽崽啊,不要怪我狠心,要怪就怪你交友不慎,你看,陈当家的一点儿也没有要救你的意思,所以,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说过,别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你偏不听,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了。”
得,还学会挑拨离间了。
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我的亲人,变成了现在要杀我的人,而鬼魂陈,原本最有希望救我们的人,此时却受了伤。这个大伯现在的意图很明显,他需要将另一个文明唤醒,这个想法很疯狂,正常的大伯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但现在这个拿枪抵着我的人,显然已经不正常了。
这个时候,劝解的话纯粹是扯淡,而有了我和小黄狗作把柄,鬼魂陈也不敢贸然开枪,这小子神色很冷,不了解他的人,还以为他对我俩的死活还不在乎,但我明白,这小子完全是装的,以鬼魂陈的性格,如果真的不在乎我和小黄狗的死活,他现在根本不可能捂着伤口站在这里,这小子肯定已经落跑,并且在落跑的时候,往后扔几根雷管,让我和大伯这几个人一起上西天。
如果鬼魂陈能狠下心,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但很显然,他没有这么想,连大伯都看的出来,于是大伯笑了笑,道:“我的要求并不高,你们的陈家的人,也忙活了一代又一代,是时候解放了,我想,这对于你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将这个地方交给我,一切都和你没关系,况且,我也不会像姓赵的小子一样,做出些损人利己的事情。”
是,我心里暗道:确实不是什么损人利己的事情,但我发誓,我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将来取一个大眼睛的锥子脸,那我孙子得长成什么样啊?
此时此刻,我不知道鬼魂陈怎么想的,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幽深不见底,但不知道是不是这两年来的默契,我仿佛明白了他的想法,这小子并没有妥协的意思,但也不打算像以前一样拍拍屁股走人,他正在拖延时间,想办法救我们。
明白了这一点,我也赶紧跟着打岔,道:“大伯,你说的话好像挺有意思的,那你打算怎么做?要把那些小孩子弄醒吗?”
“当然。”我看不清‘大伯’的表情,他有些兴奋的说道:“它们都是一批很聪明的人,大脑的容量高度发达,会成为这个世界文明的推动者,它们应该活过来,而不是在这里死亡!”
这个人除了身体以外,思想已经完全改变了,或许,在雪山的水底下,我真正的大伯就已经‘死’了。我觉得自己嘴里有种苦涩的味道,但却不得不继续扯皮:“可它们和现在的人长相上差异太大,根本没办法融入现在这个社会。”
大伯道:“这一点不用你担心,我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顿了顿,似乎感觉我挺乖的,大伯叹了口气,说道:“崽崽啊,你毕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我虽然已经不是你从前那个大伯,但我对你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真要杀了你,我还是会难过,但难过不代表下不去手。你好好劝劝陈当家的,我甚至可以安全的送你,以及你们的人离开这里,怎么样?”
其实,现在的情况,大伯根本用不着这样低声下气,我忽然明白过来,这个人的思想,虽然已经被雪山里的东西入侵,但真正属于大伯的感情并没有消失,它们两者只是合二为一了,处于一种奇怪的融合状态。
小黄狗听完,神情也没有之前那么狰狞,叹了口气,头上的黄毛凌乱的翘着。
不管是从鬼魂陈的角度,甚至是我们个人的角度来说,都不可能接受大伯这个提议,但现在明显不是对着干的时候,我一边瞎扯,一边拖延时间,想着能趁大伯放松警惕的时候夺下他的枪,但现在的大伯已经不是从前的老头子了,从外观年龄上来看,估计也就三十岁左右,体力正是壮年,遏制住我的手力道很大,而且枪也一直很稳。
很快,大伯两人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打算,假货笑呵呵的说道:“看来你们是打算拖延下去,抱歉,我们没时间。”
他和大伯快速的交换了一个眼神,虽然大伯在我身后,我无法注意到大伯的身前,但假货的眼中,分明布满了阴郁,我心里咯噔一下,腿几乎都软了。
不好,他们是真的下杀心了。
我就在这千钧一发关头,鬼魂陈似乎也无计可施了,神色狠厉起来,大有一股如果我俩死了,就拉着大伯两人陪葬的架势,但问题是,我死都死了,还拉着我大伯陪葬,有什么用啊。
人在生死关头,就什么也顾不得了,看出二人眼里的杀机,我和小黄狗都不要命的挣扎起来,任凭枪抵着头,只要子弹还没有打穿脑壳,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我俩这不要命的挣扎到底起了作用,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枪响,我肩头一阵穿心刺骨的剧痛。
开枪了,大伯真的开枪了。
我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滋味,想哭,又觉得这时候哭实在窝囊,我不恨大伯,我知道,真正的大伯不会这么对我,我只恨身后这个占据了他身体和记忆的东西!
由于我刚才剧烈的挣扎,枪打偏了,打到了我的肩头,否则,那一枪真的会直打中脑瓜子。
小黄狗那一头也几乎在同时开枪,但小黄狗运气没我好,他的脑袋堪堪贴着子弹擦过去,饶是小黄狗胆色过人,腿也不禁软了一下。
就在这变故陡生的瞬间,我顾不得肩头的疼痛,来个一招马蹬腿,抬起脚往后一踹,也不知踹中了大伯哪个部位,一下子将他弄翻在地,鬼魂陈丝毫不错过机会,整个人立刻一个打滚儿,膝盖狠狠的跪在了大伯的脖子上,眼神闪过一阵狠辣,精悍的肌肉一紧,似乎就要用力。
这一下子下去,大伯的脖子绝对要被他的膝盖给弄断。
没人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但我没有立场去阻止鬼魂陈。
而另一头,假货看到鬼魂陈制服大伯,脸上闪过一次惊愕,居然放开了小黄狗,抬手朝鬼魂陈开枪,这一点让我们所有人始料未及,这种时候,这假货不自保,居然想去救大伯?
大伯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又或者允诺了他什么?
鬼魂陈估计是瞄到假货的枪,弄死大伯那一膝盖力道未到,赶紧迅速一个打滚儿窜了出去,假货的枪紧跟而上,啪啪三枪,小黄狗这时猛的将假货扑倒在地,两人距离太近,反而没有机会使用武器,在地上肉搏起来。
大伯又抓起枪,估计想趁着鬼魂陈躲避之间,尚未蓄力,好给他一梭子,我肩头负伤,疼痛难忍,使不出大力气,情急之下整个人扑了上去,单手箍住大伯的脖子,如同一只八爪章鱼一样缠上去,他怒道:“你他妈的!”
这绝对不是我大伯会说的脏话。
我心里瞬间升起一种为‘死去的大伯’复仇的火焰,由于此刻手脚并用缠住他,没有机会拔刀子,不由想起在雪山里咬死那个外国女人的场面,那一瞬间,我心中一黑,眼里一红,就准备再下一次杀手,刚一下口,我就听到他惨叫一声,紧接着,另一只手里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使劲儿往我脑袋上砸,我被他砸一下,便觉得发懵,有股热流顺着脑袋往下淌,再砸第二下,整个人嘴一松,彻底失去意识了。
这一晕不知多久,紧接着便是被痛醒的,醒过来时,周围只有打火机蓝幽幽的微光,鬼魂陈靠坐在一侧的金属壁上睡觉,小黄狗强打着精神,眼睛瞪的很大,似乎在留意周围的动静。
他看到我醒来,松了口气,递给我一支水,我正口渴的厉害,准备接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小黄狗似乎了然,便将水壶递到我嘴边,哑声道:“麻药的效果还没过,刚陈默给你动手术了,他妈的,还好我们都懂医术,否则……”他摇了摇头,我侧头看去,发现鬼魂陈的肩膀上也缠着绷带,子弹应该已经被小黄狗取出来了。
他睡的比我还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也打了麻醉的原因。我记得之前这小子可以用符纸将疼痛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次没有可以转移的对象,估计就只能上药了。
小黄狗注意到我的目光,道:“他没打麻药,我们的装备分散,麻药只有一人的量,用你身上了。”
我倒抽一口凉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压低声音,尽量不吵到鬼魂陈,问道:“那两个人呢?后来怎么回事,咱们是怎么安全的?”
小黄狗神情沉重起来,道:“我们还不算安全。”顿了顿,他将后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大伯当时顺手抄起枪托在砸我,由于我俩那时候距离太近,他反而没办法开枪,但枪支的重量很足,第一下敲过去,就敲的我头破血流,第二下时,小黄狗不得不放弃假货,飞身过来将大伯手里的枪夺走,假货刚起身,又被鬼魂陈一个手刀给弄晕了,被我咬的直流血的大伯也很快被小黄狗和鬼魂陈制服。
但当时我头上流血不止,再加上一处枪伤,伤情实在岌岌可危,两人顾不得处理大伯和假货,将那两人弄晕后,便赶紧给我抢救,当时我那种受伤的程度,放外面,绝对是要进ICU的,好在这两人医术不来,中医、西医、道术一起上,好歹挽回我一条小命,但等两人回过神时,发现晕倒在身后不远处的大伯和假货,竟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