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就是几个电话的事情。
吴克己从天南大学协调了个小组，带着仪器过来，对从青铜像上刮下来的碎屑做了检测后，现场拿出了个溶解剂的配方，在省里找了个化工厂，连夜开工，紧急生产。
在这段期间里，宫琳安排石场的大部分人员紧急撤退，只有我和她，还有强烈要求的夏思语留下来监视地洞口，以防不测。
宫琳虽然遇事没主意，但手段还是有的，趁这工夫，给我的双腿拔除侵蚀的噩力，又敷药止血包扎。
噩力拔除之后，虽然依旧痛得厉害，但至少双腿能动弹了，只是现在这模样，不养个把月，是别想正常行走了，想要继续探查地下空间的秘密根本不可能。
既然石场这边的路子已经堵死了，那就只能从彭家老宅那边着手，再组一个调查队，想办法下到地缝，沿熔岩河前进，看看彭家看守的那个禁宫浮屠在什么位置，是不是我们脚下的这个青铜府邸。
有了青铜府邸里那个与食人图重合的仙人宴幻觉，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个青铜府邸就是禁宫浮屠所在位置，甚至有可能就是禁宫浮屠镇压封禁的那个噩物！
何志超从彭家着手，走正常路子寻找到禁宫浮屠，进入青铜府邸后，肯定也看到了类似的场景，所以才会在回去之后，画下了那幅食人图。
而祝春晓在知道这个秘密之后，却另辟蹊径，不知通过什么办法，在地面上确定了这个禁宫浮屠的生口位置，干脆劈山挖掘，直抵目标。
祝春晓双腿不良于行，不可能亲自下去，那么代她进入青铜府邸的就应该是已经异化的许树森。
许树森在青铜府邸里也掌握了祭祀的方法，所以才会要取长生盏、青铜鼎和那幅食人图。
食人图不是噩物，而是何志超出来之后画下来的，关键不应该是这件东西本身，而是画中的内容。
只是我想不通这画里的内容哪一点能关系到所谓的祭祀。
抛去食人的惊悚内容不提，只是一幅很普通的唐时大户官宦人家宴饮的图画罢了。
就算是青铜府邸记录下来的曾经发生过的真实场景，比起长生盏内的那个腐尸横行宴饮和玉骨内那个诡异的桃源秘径来，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这时候我就深感知识的匮乏了。
想要探究画中的秘密，除了进一步调查青铜府邸外，就还需要翻找相关的历史典籍，从中找到有用的记载。这种工作，对于我这种学渣来说，难度大概不亚于单枪匹马下去把那孽生邪种解决掉。
不过对于我的感慨，夏思雨却嗤之以鼻，她说：“你是上来就接触祝春晓，被她给唬住了。净宝术纷繁复杂，一辈子能够学通一部分手段就能成为名盛一方的天师高人，有几个人还有精力去通学古文典籍。古代的各种笔记杂谈书册图籍浩如烟海，想要碰到一件事情就能知道来由根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净宝天师发现解决不了的问题，一般都是找专业人士来帮忙。就好像这次神文公司协调组建的调查组，因为可能与唐代左右的历史有关，所以就找了精通隋唐南北朝的于教授，可能涉及到以地下暗窟的地质变化，就找了地质勘探队的刘大志。这些专业人士负责提供专业意见，净宝天师再结合净宝术拿出净化方案。这才是正经的处理路子。祝春晓懂得多，那是因为她活得久，而且因为诅咒的原因，精力一直充沛。你是正常人，不要同她比，你看我，跟她这么久了，都没事事跟她比不是？最多也就是想偷学点净宝术，看看能不能转职做个净宝天师。”
我回想她在黑暗中从天而降一击杀邪的英姿，觉得她做为一个除噩力士挺成功的，现在听她这么一说，有些意外，便问：“你不喜欢做除噩力士？”
夏思雨说：“倒也说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这行没前途。我们家是除噩力士世家嘛，从小就学这些东西，没得选择。可现在我都找这么大了，当然得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这人生在世啊，想要有前途，活得自在，那就得有钱才行，有钱能使磨鬼，没钱连磨都不答理你。除噩力士这种隐藏职业嘛，身份不能曝光的，靠做这个挣不来钱，还是净宝天师过得爽，光明正大的身份，光明正大的挣钱。你看宫琳，人人都知道她跟盗墓贼有联系，手上不知经过多少从地下发出来的宝贝，甚至有可能是国宝级的，可你看谁会去因为这事儿搞她？净宝天师这层皮就是最好的保护，想从盗墓这罪名上去抓净宝天师，太过敏感了，容易影响到控制噩物流散的大局。吴克己那么强势的人物，不也捏着鼻子认了这个现实，还跟祝春晓合作得那么密切。祝春晓当年在川中开古董行，就是西南一带的盗卖文物最大的拆家，她的古董行跟英国佬联系特别密切，许多珍贵文物都是经她手倒卖出国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就是一跳，截断她的话头，问：“她跟什么英国佬联系密切？”
夏思雨摇头道：“那却是不清楚，我们是除噩力士只管降妖除魔，倒卖文物不归我们管，我们也不能管，容易得罪整个行内的净宝天师。你问这个干嘛？”
这工夫闲着也闲着，宫琳这会儿工夫不放心，去石场四周踏查环境，以防地面有其他裂缝出口，就我们两个在这里，也不怕别人偷听，我就把我自己中诅咒的事情和祝春晓、何志超的纠葛也都讲了一遍。
之前不告诉她，是因为大家不熟，但现在怎么也说是出生入死的交情，而且考虑到以后必然需要她这样的除噩力士帮忙，现在讲了为以后计也是好事儿。
夏思雨听得目瞪口呆，等我讲完，也明白我为什么问英国佬的事情，就说：“你要想查与祝春晓联系的英国佬是不是当年哈德森一系的人物，那就得从德玉行下手。祝春晓当年为了隐藏身份，把川中古董行挪到徽京改名为德玉行，但做惯了门路却是没断，反而借着民国战乱把生意做得更大，整个江南人人皆知想把古董给洋人卖出好价钱，必然要走德玉行的门路。等到后来，民国倒台，祝春晓北上京城重新伪装身份，这德玉行的路子就由江盛哉的后人带到了港岛，但与祝春晓的联系一直没有断过。八九十年代盗墓猖獗时，德玉行便通过祝春晓的关系再次成为倒卖文物出国的最大渠道之一。祝春晓无儿无女，你这个有吴克己背书的官方认证关门弟子，就是她最亲的人，按规则她所有的一切你都可以继承，顺着这层关系去找德玉行，那是名正言顺。”
我觉得这倒也是个办法，就琢磨着如何才能联系上德玉行。
说话的工夫，踏查周边的宫琳转回来了，情绪比较稳定，表示四周一切正常，应该没有别的漏洞出口。
但我却不像她这么乐观，要是地下没有别的漏洞出口，巫咸丹是怎么漏出去的？越想越不放心，便想给吴克己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人组一个调查队，尽快从彭家老宅那边着手。
尤其是我伤了双腿，他还得再找个靠得住的净宝天师带队才行。
这摸起电话刚要拨打，地面突然轰的轻震了一下。
我本来是斜靠在个椅子上，翘着双腿，这一下没坐稳，一家伙歪到了地上，摔了个结实。
夏思雨赶紧过来扶我，可刚抓上我的胳膊，突然就哎哟地惊呼了一声，盯盯瞅着我的两条腿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