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佩服他能计划的如此精密，连我都蒙在鼓里。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我对于明器，一种心底里出来的排斥，也许是跟考古队里的人接触多的原因，所以我说出了这辈子我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的话：“把这些东西交给国家吧。”“你说什么？交了？我这可是拿命换来的东西，你说让我交了我就交了啊？”雨生听完我的话，赶紧把这些东西都包了起来。“这些东西不属于我们。”“那属于谁？让它们永远埋在沙漠里？你是我发丘门的人，你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祖师爷流传下来的本事，是白交给你的？我告诉你，倒斗这门行当，只拿死人的东西，我们不偷不抢，无愧于天，拿的也心安理得，明白吗？”他这一连串的话没有让我信服，“无愧于天？雨生，收手吧，这些勾当，不能再做了，损阴德啊。”“你这就是封建迷信了，在我这儿，只信祖师爷，别的都是扯淡。”雨生说。“雨生，倒斗最初的初衷不是为了一夜暴富，那时候的人们生活过不下去，才走了这条路，只是人的贪念太重，就把这变成了致富的手段，毕竟是拿别人的东西……”“好了你别说了。”雨生打断了我，“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有啊，你这门主之位也就到此为止了，发丘门还是我接手，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欠，也不再见面。”说完他便推门出去了。
处理好这BJ的事后，我便跟阳阳一起回了河南，回到店里。
回去前给老三通了电话，他和瘸子在火车站接的我们，一路上我们叙了旧，也互相嘘寒问暖，有些话我一直想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晚上我们去饭店吃饭，酒过三旬，我说：“三哥，七哥，阳阳，咱这买卖不再干了，以后倒斗挖坟这事，不再做了。”他们都被我这话惊住了。“你这去一趟BJ，怎么满嘴说胡话呢你，手艺你学来了，人手我们又足，你现在说不干了？”阳阳说。“你先别说话，你听我说，这事呢，到此为止了……”不等我说完，阳阳一拍桌子，夺门而出，临走前说：“就此为止，行，那咱这情义也到此为止吧。”老三点上烟说：“作为兄弟呢，我尊重你的想法，不过这么好的买卖，说丢就丢，是不是太可惜了点呢？”“三哥啊，伤天害理的买卖啊，不干了。”瘸子这会儿没说话，他本来就话不多，他这人不管做什么，只要跟了你，你让他干什么都行。老三扔掉烟蒂，接着点上第二根烟。“你不会也要把以前倒斗弄出来的东西交给国家吧？”没想到老三这么快就猜出了我的心思。“三哥，我是这么想的，阴德我们这辈子损的差不多了，我倒也没什么雄心壮志，不是想为国家做什么贡献，我是为自己考虑，这样的事情，不能干，以前做过的事呢，慢慢弥补，交了吧，以后咱们哥几个干正经买卖。”
老三给我和瘸子都倒上酒，他自己先干为敬，“行，不干了，听你的。”我站了起来，自己喝了三杯说：“敬兄弟。”
我去到店里，把凡是倒斗得来的东西都收拾了一下，联系了月儿，让她帮我交给国家，具体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由她想办法解决，可以说是收来的，觉得像是出土的东西所以无偿捐给国家，没想到文物局要表扬我，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所以这表彰我没有接受。店铺的名字也改了，如今叫“无悔斋”。店铺里没剩几样东西了，我就带着老三一起出去淘。BJ琉璃厂那儿我是见识过了，那里高手云集，真货假货多的是，BJ城是首都，那里干古玩这一行的人，掌握的造假技术也是一流的，所以我不敢去那里淘，确实没有那个眼力。于是我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天津。天津也是个大城市，在我心里最爱玩这种玩意儿的就数BJ人和天津人了，这一趟去不一定非得淘回来点什么东西，见识肯定是得长不少。
火车上碰见一个人，也是要到天津去的，我们说明去意后。他说：“无巧不成书，兄弟我也是去天津。”这人是陕西人，叫郑金山，说着一嘴拗口的普通话，他说自己祖上就是干古玩这一行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从他太爷爷那一辈起又退出了这个圈子，后来他在家中翻出了以前他太爷爷留下的一个本子，便来了兴趣，学会了很多鉴定古玩的手段，然后也就干了这行。他带着我俩去了吸烟处说：“你俩，准备去天津哪里？”“还没个头绪，你给指条路呗。”他猛吸了口烟说：“天津最大的古玩市场，就数沈阳道了，不过这地方跟BJ琉璃厂那个潘家园一样，十个有九个都是赝品，你要没个好眼力，去了就被人骗。”“那，去哪？”我问他。“鼓楼天街，这个地方虽然赝品也不少，但是这地方地摊居多，一些手里有好货的老百姓会来到这里出手，捡漏的可能性比较大。”
老三说：“那这一路可得劳烦兄弟你了。”“哎呀，兄弟我也是一个人来，能碰上你们也是缘分。”虽然是这么说，老三还是提醒我，半路上遇见的人不可信，看好随行的东西，再仔细探探他的底再说。这一路上我们一直在聊天，多半是听他吹牛，他说的自己就像坚定古玩的高科技机器一样，我心说你这么厉害，怎么不坐飞机去呢，还跟我们挤这绿皮车。不过这人把古董行业说的头头是道，也算有几分本事，只是没他说的那么厉害罢了。这一趟去还是能指上他的。我对于古玩的研究很浅薄，眼力这东西还是需要练习，关于古玩的鉴别，其实没有多少道道儿，只是人这一辈子能见几件真品？这个行业练的就是眼力，看对一眼就可能一夜暴富，看错一眼也可能倾家荡产。
到了天津后我们请他吃了顿饭，饭局上问他什么时候去鼓楼天街，他说这鼓楼天街不是天天都摆摊卖货的，得等到周四开市，到时候得早点去，那里几乎是人挤人。听他讲着，我几乎是瞪大了眼睛，对于这个陌生地方的想象使我一夜没有睡踏实，老三倒是睡的挺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后半夜，他起夜时见我还没有睡，便拍了我下，问我：“干啥呢，还不睡，天都快亮了。”“睡不着。”“赶紧睡吧，不休息好怎么看东西。”
早上起床看手机上显示的周二，觉得这两天太长，这两天郑金山带着我们在天津城转悠，天津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有种浓浓的味道，不论是听人说话，还是走在路上，都感觉有股力量正吸引着你。“好地方。”我感叹道。
就这么瞎转悠了两天，周四那天凌晨两点郑金山就把我俩叫醒，说三点就要开市了，得早点去，去的晚了不好挤。我迷迷糊糊的就起来了，也别说吃饭了，牙都懒得刷，跟着他就去了，谁知还有很多人跟我们的想法，一样也是起的老早。我都奇怪了，问郑金山说：“兄弟，这天还差的远不亮，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这还多啊？人还差的远呢，这些日子是旺季，好东西多，人们起早过来也不奇怪。”人来是人来，可卖家还没有开摊，总不会在黑里给人看东西，所以我们又等到了天亮，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便买了些油条豆浆，天津这油条漂亮的很，很粗的一根，炸的像紫檀木一般红，我一口气吃了五根。“吃饱喝足了吧？”郑金山看我这吃相忍不住笑了出来。“行了。”我尴尬的应付一声。“兄弟啊，出来跑江湖，饿肚子是基本功，走吧，我已经看好了。”“看好了？什么时候看的？”“吃油条的时候就看好了。”这人着实让我佩服，我在狼吞虎咽的时候虽然也看了几眼，不过都是走马观花似的扫上几眼，纯属是看热闹的样子。
他带我俩去到一个地摊，摊主是个老汉，摊位上放的多是青铜器，不过他这青铜器个头都很大，所以他这摊位一直没有开张，过来的人也都是问问就走了。“你不会要买这东西吧？这就算买了，怎么弄出去啊？”我说。“你别管了，看好吧。”郑金山走到那摊位上，也不说话，老头看人来了也不搭腔，没事人一样抽着自己的旱烟袋。郑金山东摸摸西看看，最后指着一件青铜器问：“几个数？”“贵着呢。”“我这人啥都怕，就是不怕贵，说说看你这东西值几个数？”那老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千？”我问。那老头一听我搭腔，把烟袋在地上磕了几下，开口道：“你去别出看吧。”“家里兄弟，不懂行，不过你这三根手指头是贵了些，你要是去掉两根，马上谈。”我没有再说话，一般卖家让买家定价的时候，必须得是明白人才行，如果你说的价钱低的不靠谱，那就跟捣乱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