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风抢先下了马,走近仔细端详那只血箭。
这时秦淑雁也走了过来。她掏出手绢,叠了两折后小心地包起箭柄。她仔细闻了闻,道:“这箭柄上无毒,倒是箭头上的毒与刚刚李公子中的毒一样。”
喻风的脸色霎时变得有些白,他刚刚已见识到了那毒的扩散速度。若是子予兄……他摇了摇脑袋,不敢再想。
“你是说,之前咱们看到的箭,箭头上都是别的毒?”李天少问道。
秦淑雁点头,“准确来说,就是寻常的毒,不足为惧。临行前我给他们的解毒丸就能解。”
“若是这毒呢?”喻风问道。
“这毒的话,我的解毒丸只能暂时护住心脉。若是不能及时寻得解药,还是死路一条。”秦淑雁无奈道。
喻风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几人再次上马,一路出了竹林,循着五师兄留下的记号,便来到了福来客栈。
刚至门前,就看旁边跑过来一个少年,“七师兄,你们可算来了!”
“书映师弟,里面情况怎么样了?”李天少把马缰绳递给店小二,然后问道。
何书映在前面带路,闻言不禁面露苦色,道:“已经请过几拨大夫,都说没得治。只怕……”说罢,下意识扭头看了一眼喻风。又低声道,“但刚刚又请了一位老大夫,或许……或许会有些办法吧。”
喻风身子一震。他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没问出口。
几人进了屋子,一进屋便看见外间站着三个人,分别是五师兄陈华宝、十师兄方信和十三师兄苏令。喻风扯了扯唇角,眼框却湿了。
他直直冲进里屋。
“十四师弟,大夫刚刚说不让……”后面十师兄方信正要阻止,却被陈华宝拽住,轻轻冲他摇了摇头。
秦淑雁都有些愣住了,她自然也看出这次受伤的是那个经常穿着一袭蓝衣的华山十一弟子白子予,也经常看到两人一起出任务,可没想到喻风的反应竟这么大。
这时听李天少叹口气道:“喻风自小被送到华山,是子予师弟一手带大的。两人的关系比亲兄弟还亲些。”
秦淑雁闭唇不言。空气一时变得静默。
突然门一响,里面走出一个老大夫,陈华宝先迎了上去。“老先生,我兄弟的病……”
老大夫摇了摇头,“恕老朽学疏才浅,只看得出这是‘应柳絮’之毒,却也无能为力啊。老朽也只在一本古籍残卷上见过有关此毒的描述,书中曾言道,中此毒者三刻之内必然殒命。你这位兄弟能挺到现在,应该是用药护住了心脉,但也已算是奇迹了。”
陈华宝追问道:“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老大夫想了想,叹了口气道:“老朽倒是听说过一种药材,叫九回莲。据说可以起死回生,可这药材也无处去寻啊。”
陈华宝取出诊金,交给老大夫。目送着他离开,神色黯然道:“子予师弟若不是为我挡了这一剑,也不会遭此横祸。”
旁边的何书映低头闷闷道:“这也不全怪五师兄,那支箭来得实在奇怪,我们也都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李天少道:“五师兄不必自责,想必子予师弟吉人自有天相。”
“但愿吧。”陈华宝闭了闭眼,道。
几人正准备进去看看,门却再次开了。
喻风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直直走到秦淑雁面前,“扑通”一声便给秦淑雁跪下了。
“求淑雁姐救救我师兄!”
旁边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连秦淑雁都是一愣,她猜到喻风可能会请她医治,却没想到喻风竟一上来便给她跪下。况且她来之前已经答应了李天少会助一臂之力。
“你先起来。”秦淑雁面色复杂地看着喻风。喻风跪着纹丝不动,只是看着她。
他的眼睛红红的,还有些肿,显是刚刚哭过。
秦淑雁心中一软,“你先起来,我答应你还不成吗。”
喻风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秦淑雁,看得秦淑雁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揉了揉喻风的头,“男儿膝下有黄金,下次不要轻易跪了。”
喻风乖巧点头。
秦淑雁随他进了里屋的门,转身看到李天少站在那里没有动,便快步回来,俏生生道:“李公子,你若不来,这人我可不救啦?”又瞟了一眼另外几人,“你们在这里等着喽。”
李天少微微垂眸,没有答话,却是跟了上去。
三人进了里屋,只见床上躺着的人俊眉微促,衣服略显凌乱,左肩上的布料已被剪下,露在外面的是变黑的皮肤和黑色的刚刚凝住的血液。人已然昏迷。
秦淑雁在床前的矮凳上坐下,先观了白子予的神色,又将手搭在他的腕上仔细诊了诊脉。
一抬眼,便看旁边两人略带紧张地看着她。秦淑雁轻叹道:“的确是‘应柳絮’之毒。不过,还有救。”两人都是微微松了口气。
‘应柳絮’是江湖奇毒榜排名第三的毒药,此药奇便奇在不至三刻,人无痛苦;三刻一至,立时身亡。三刻的时间,便是生死送别之际。正如老大夫所说,若不是秦淑雁给的解毒丸提前护住了他的心脉,此时估计是神仙难救了。
此时,落枫别馆。
身着暗纹金线梨花袍的男子坐在一张橡木桌子前,手里把玩着一颗棋子。戏谑道:“‘应折杨柳送客去,满城飞絮入谁家。’这‘应柳絮’的名字还真是很有意境啊。”
“刘少谬赞,谬赞。”坐在对面的人额头已经渗出冷汗。他真不知道怎么惹到了这位祖宗。
“雷老板客气了,下棋。”说着指了指棋盘。
这被称作雷老板的人颤巍巍的落了一子,只感觉备受煎熬。“不知刘少找我所为何事啊?”他试探着问。
“没什么”,刘众举笑笑,不紧不慢地在棋盘上填了一子,“就是听说雷老板最近发了笔小财,出了两瓶‘应柳絮’。”
这雷老板吓得棋子“啪”的一声落在地上,他赶紧跪下,“刘少饶命!”
男子摇了摇头,“雷老板最近棋艺有些退步啊,本来想着这局雷老板若是是赢了,便放你一马,现在看来不用了。”
“刘少,那是官家的人!我不能不给啊!”雷老板崩溃大叫。
刘众举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站起身向门外走去,行至门口时对后面道:“给他个与家人送别的机会吧。
后面一道身影闪过,影一捏着雷老板的下巴给他灌下一瓶药,点了他的穴道,顺窗户扛了出去。
“官家……”刘众举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里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