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宣阁,陶复其坐在上首。这陶复其今年四十有八,面色红润,颇有威严。
外面一个弟子进来禀报,“禀庄主,华山派许奇锦到。”
“哦?只他一人?”陶复其倒有些诧异了。在
“禀庄主,门外的确只有许奇锦一人。”
“有意思。”陶复其嘴角勾起,“请他进来吧。”
“是。”那弟子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一个白衣男子出现在门口,正是许奇锦。
“许少侠今日来到敝舍不知所谓何事啊。”陶复其开口问道。
许奇锦一抱拳,不卑不亢道:“许某今日前来,自是想为华山派讨个公道。”
“哦?”陶复其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不知许少侠想怎么讨公道?”
“我们在本门遇害的几个弟子身上发现了贵庄的独门暗器盘虎透骨钉,因此我代表华山派特来此向陶庄主询问一二。”许奇锦道。
“你只身前来不怕我杀了你?”陶复其说着眼神一扫两侧,顿时四周暗影处窜出八名黑衣杀手,将许奇锦团团围住。
许奇锦却也不慌,只笑了笑,道:“此事颇有蹊跷,我华山派不愿错罪于人,陶庄主想必也不想被人利用吧?”
陶复其没有说话,只是用手背一下下轻轻敲击着椅子扶手。大厅的空气一时凝滞。
敲击的声音停了下来。“这样吧,说说你的想法。”陶复其道。
他手随意一摆,八名杀手转瞬间隐于暗处,大厅中又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仿佛刚刚的都是错觉。
陶家庄外,一棵杨树的叶子微微颤动,一个少年小声询问旁边的人:“师兄,你说大师兄就这么进去真的没问题吗?”
少年名唤龙河,华山第二十六位弟子。
而他旁边的人叫秋生,是华山第二十一位弟子。
秋生并不搭话,只专注看向前方几个巡逻的庄丁。
龙河又道:“庄子里那么多人,这要是打起来……”
“噤声。”
龙河扁扁嘴,大师兄明知道自己爱说话,还给自己安排这么闷的师兄,这是成心憋死自己吗?他又瞧向师兄,见他一直盯着庄墙上的庄丁。便也有些好奇,他找好角度,也向那厢看去。
庄墙上有三个庄丁来回走动,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城墙左侧还建有一座瞭望台,台上有两人守卫,两个时辰一换班。这些两人早就摸清楚了,现在只要等时间便好,再看还能看出花来?龙河不解。
“你到底在看什么?”龙河还是忍不住问道。
秋生许是被龙河吵烦了,道:“服饰。”
服饰?龙河一愣,仔细向那几人看去。好像没什么问题啊。不对,“左面那人的衣服好像大些?”龙河迟疑道。心中暗想,这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啊。
“嗯。”秋生简单回应了一声,却不解释。
啊啊!谁能把这闷葫芦给小爷换走!龙河内心抓狂。
许是被他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烦了,秋生终于干巴巴地解释道:“这个人有问题,不像是庄子里的人。”
龙河仔细看了看,这人举止形态的确与其他人不太相同。嗯……他比别人显得更认真些。别人的身子相对放松,而他却一直是紧绷的状态。他好像在观察找寻着什么,或者说在等什么人。但这也不能断定他就不是庄子里的人吧。
正待说什么,突然不远处飞来一只黑鹰。龙河起初没有注意,待那黑鹰接近庄墙时,龙河才模模糊糊地想,这个地方怎么会有黑鹰?咦?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鹰身上掉下去了。
也便是一瞬时的功夫,那庄墙之上腾起一团烟雾,将三个庄丁笼罩起来。远远听到有人大骂,“这什么玩意儿!”
那鹰俯冲下去,钻进了迷雾。瞭望台上的两个人也显得很是慌乱,想必他们也看不到迷雾里面的情景。
很快,那鹰飞出,向着东北方飞远了。
烟雾渐渐散去,前后也不过半刻的时间。
那墙上的三个庄丁已经调整好,他们在庄墙四周巡逻了一圈。只见其中一个庄丁对着其他两人说了什么,便下了城墙。正是他们刚刚讨论有问题的男子。
“不好!”一旁的人突然开口道。龙河疑惑地瞧了一眼他。只听他道:“那人之前一直在等的应该是黑鹰。刚刚那人应该已经把什么消息传了出去,现在已经准备走了。”
秋生难得一次说了这么多话,但这话他分开听他听得懂,合起来……嗯,这貌似与我们华山派没什么关系吧,到底是哪里不好了?
“他在此时以这种方式传送消息,多半是想一箭双雕。”
龙河想了想,的确,大师兄刚进去不久。这时候庄门处出了问题,大师兄在里面的处境一定是不太乐观。
“我刚刚把那只鹰射下来好了。”龙河有些懊恼。
“不行,会暴露。”
“那我们这么办?”
“等。”
“啊?”龙河愣了下。
“咱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陶复其虽然会心生芥蒂,但不会轻易动手。若此时我们擅自行事,反而会坏了事。”秋生难得解释道。
“可……”
“大师兄会没事儿的。”秋生郑重道。或许反倒是件好事。秋生默默想。
雅宣阁。许奇锦已与陶庄主聊了多时。陶复其见许奇锦谈吐间条理清晰,切中要点;举止神态自若,颇有大家风范。也是暗中佩服。
“还望陶庄主相助,与我华山派共同找到幕后之人。”许奇锦起身抱拳道。
陶复其正待答话,这时外面有弟子进得门来,单膝跪地道:“禀庄主,东门兵丁来报,刚刚在庄墙之上平地突起迷雾,足有半刻之久。”
陶复其脸色一变,望向许奇锦。
“许少侠,这样做不厚道吧。”陶复其逼视着他。
许奇锦不慌不忙,淡定回望。“我想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此事非我华山派所为。今天我即来拜访,便是不想与陶庄主为敌。”许奇锦顿了顿,“况且,陶庄主不觉得这栽赃陷害的手法有些眼熟吗?”
“你是说,是那波人。”陶复其见许奇锦神情坦荡,微微放下怀疑,又听许奇锦一番话,沉思道。
“我觉得在这时扰乱我们合作,多半与偷走陶小姐暗器的是同一波人了。”许奇锦道。
“你怎知影影的盘龙透骨钉丢了?”陶复其皱眉问道。
“实不相瞒,在下已见过陶小姐了。”
“唉,这丫头!”陶复其叹息一声。
许奇锦又道:“陶庄主,从此事来看,陶家庄可能出了内鬼。”
这时,又一弟子来报,说是在后墙角落处发现了庄中一个庄丁,那庄丁的巡逻服已被扒去,恐庄内进了什么人,赶紧前来禀报。
陶复其脸色不大好看,他对许奇锦道:“也罢,既然华山派开了一次口,陶某便卖你们这个面子。你要做的事,陶某会配合。庄中还有些事,便不留许少侠了。”
“如此,多谢陶庄主了。”许奇锦道,“在下门派中也有些事情处理,便告退了。”
待许奇锦走后,陶复其对着空中某处说道:“暗七,去查一下庄内庄丁的出入庄记录,再重点查查究竟是什么人敢惹到我陶家庄头上。”陶复其道。
暗七领命闪身出了大门。
陶复其的脸色有些阴沉。
龙腾城,落枫别馆。
待客厅中此时坐着一位穿素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男子手拿拂尘,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盏热茶。
“祁伯伯,您来了。”一道声音从厅外传来,说话间,一人已进了大厅,站在祁通对面行了一礼。正是刘众举。
祁通拂尘轻扬,示意刘众举坐下。
“祁伯伯可是来找晚辈下棋的?”
“我一会儿要回观星台一趟,这棋咱们改日再下。我此次前来,是观天象有异,恐生变故,特来此一问,不知贤侄的局布得如何了?”
“快了,待五毒门的这步棋走完,好戏便要开场了。倒不知祁伯伯的异象是指?”刘众举笑道。
“五年前,紫微星弱,众星有夺主之势。但后来,众星被紫微星苦苦压制,已暂趋平稳。没想到前些日,竟有两颗新星相继升起,达到了三星并立的局面,这可谓千年难见。”祁通言语间略带担忧。
刘众举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照祁伯伯所说,朝廷纷争,却是凶险。不过,我们隐龙山庄却也不是吃素的。”
“隐龙山庄百年来将朝廷与江湖的力量两相制衡,一向做得很好。可我要提醒贤侄,乱世将至,贤侄务须谨慎。”祁通说完,起身告辞。
徒留下刘众举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