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一最近很少见到龙雪了,尽管他们住在同一个竹屋里。
龙雪是木乙灵,她和卯赤胖达的两个姐姐(卯赤小凤和卯赤小艳)都住在420号。龙雪是龙一的姐姐,比他大两岁,和他同父异母。龙雪的妈妈花朵儿是纯精灵人,龙一的母亲也是生活在璐璐镇的土著精灵。
两天前,龙一从璐璐古城堡出来时,在人群中看到龙雪急匆匆地从嗨皮杂货铺跑出来,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往公师轩赶去,龙一叫了她几声,但她好像正被某件事忙得焦头烂额,注意力大不如前了。
龙雪是木乙灵的副主席,当然,她也曾经是金甲灵的副主席。这就免不了要经常和各个老师打交道。
木乙灵的主席是香明,香芋的哥哥。他是一个心气高、行为倨傲、行事不太讨人喜欢的家伙,大家都知道他的脾气坏,很随他的父亲香天海。平时一些精灵活动,他只露个脸,说几句话,然后就端着一张冷漠的脸坐在一旁,把大小琐事都交给龙雪处理。
而且香明又是璐璐瑶自卫队的成员,平时把大量精力花在整顿木乙灵学生的行为规范上,和向艳春的德行差不多,大家私下开玩笑说他是灭绝白眼的私生子。
主席之位一般都由办公府挑选。只要是在忠于魔幻司方面越疯狂的学生,越容易得到他们的青睐。而副主席就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这不需要测估风光水平和法术功力,只需要想办法给自己拉票就行。
现在,金甲生也开始竞选了。大家都很想得到主席这个位置,能够当上主席——好处多多。
例如:在璐璐瑶,从金甲灵到土戊灵所有的费用免费;璐璐瑶晚上的熄灯钟对你形同虚设;你可以选择少修一两门功课;可以在周一至周五自由出入璐璐瑶,甚至可以在璐璐镇租房子走读。
到目前为止,金甲生申请的人比投票的人还多,大家除了毛遂自荐,纷纷叫自己要好的同学投自己一票,结果发现互相间都自荐了。
自荐了的人不可以再投别人,结果全部金甲生只有穆晓岚没有自荐,她投了龙一,龙一阴差阳错通过穆晓岚的票当选。
但巫云雨不服气,他联合向艳春,靠魔幻司规定的罪人后代不能接受任何公职,逼迫龙一下台。
另一方面,万杰龙对这个位置表现得很热情,即使最后巫云雨得到了这个位置,但后来万杰龙的绰号就成了主席,像巫云雨和南门皇子这些人则嘲弄地叫他猪鞋。
晚上,月黑风高,大家聚在嗨皮杂货铺,喝梅花汁,摆起了龙门阵。
顽老头在龙一进来时就已经喝得站不稳身子了,他独自瘫趟在长桌的角落,蜡烛灯光的阴影下,噗噗地吸着油麻条烟斗,逼足了气,吐出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烟圈儿,眯缝着眼睛,瞪着大厅中间精灵学生,听他们讲一个个有趣的虾滑和精彩的故事。
龙一和胖达在冰窖里拿了两根西瓜冰棍,坐在一群玩秋智田脑(璐璐灵古老的智商游戏,即脑筋急转弯、猜谜语、问答题)的人旁边,加入到听众行列。
此时站在桌子上跳来跳去,兴致勃勃地讲故事的是一个人灵金甲生,叫寨勾飞翔。
讲完了一个故事,他觉得不够尽兴,又兴致勃勃地给大家讲起了虾滑——精灵人管笑话叫虾滑或滑虾。
“一个小混混犯了偷窃罪,被士兵五花大绑,在镇上游行示众,一人看到后,问他:‘犯了什么罪啊?’小混混长叹一声,道:一个人要倒霉,走路都摔坑。昨天,我在一小路口偶然发现地上有条草绳,心想拿回家,以后可能会有用处,就随手捡起来。路人又问:‘只是捡了一根草绳,就判这么重?’只听小混混继续说:‘是啊,我哪知道在草绳那端,还绑着一头牛吶!’”
另一个虾滑:“”
“我听过有一个故事,关于邪恶巫师乱用法术的。”胖达认为寨勾飞翔讲的这两个虾滑简直老得掉渣,就在一旁对龙一说。
一个干旱的夏季,一位爱搞恶作剧的巫师从南方的森林游玩至一个人口多,还算热闹的乡村。一天下午,他正在一座土地庙里打盹儿时,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他躲在暗中观察,发现来者是一个长着南瓜脑袋的年轻小伙子,这个小伙子看起来营养不良,骨瘦如柴,体弱多病。此刻他正低着头,左右张望,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巫师看到后,好奇心起,不动声色地藏在后面。
最后,小伙子猛地甩甩头,扭曲着脸,一下跪倒在土地神面前,向他倾诉了他所有的烦心事。
原来,小伙子本是一名书生,也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平日里村里人看他家穷,都欺负他们。一家老小都盼着他能从思州城考上一等学府——光宗耀祖。
但是最近他的精神变得非常脆弱,接二连三的几次考试,他都考砸了。最后他的精神状态崩溃了,在正式考试中失利,没有被重点学府录取,他更加觉得在村里抬不起头,对不起家人,对不起年老的母亲靠力气活,拼死拼活地送他读书。
现在的他很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不想去二等学府浪费时间,因为他做梦都想出人头地,发一笔大财,改变自己的命运。他的家人叫他复读,但他不想这样做,他一直痛苦于自己被心魔控制,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正常生活和学习,他无法面对岁月的精神折磨,因为他对读书的回忆是痛苦的。最近他总是做梦,他又重新回到了起点,又回到了小时候,和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小孩儿,一起在小学读书。
邪恶的巫师用他的风光棒在小伙子面前变出两个字——复读。
奇怪的是,小伙子竟然一点都不吃惊,要在正常华夏人看来,一定会觉得是自己精神失常了,而书生似乎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你叫我去复读!”小伙子倒是对这个答案很惊讶,他的表情因为想起复读的痛苦而扭曲。
“说什么我都不会去了,我已经受够了那种折磨,我宁愿去卖苦力,从底层的夹缝中拼出一条血路。”小伙子见再没有得到回复,于是失望地离开了。
邪恶的巫师望着像一条狗颓废离去的书生,随即想到了一个整人的法术。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这个头发都要愁光的小伙子最恐惧的是什么。
从此之后,小伙子在暑假中,夜夜都在做同样的一个噩梦。
他梦见自己被恶魔给缠住了,每天晚上都情不自禁地回到小时候读书的学校,和一些比自己小很多的人一起读书,而他的同学,个个都飞黄腾达了。
最后他考试又考砸了,命运又把他带回到了起点,他又和另一群更小的书生在一起读书。
就这样,他每天魂不守舍,恐惧书本,恐惧读书,恐惧学校,但他逐渐还是被那种时间的恐惧和无法挣扎的痛苦吞噬了,分不清现实和梦里。
最后他忍受不了时间的漫长和孤独,自杀了。
苍天啊!因果报应。
后来这个可怜家伙的三姐刚好在思州城卖烧烤。
那个巫师在吃夜宵时被她认出来了,因为她的一个人灵朋友曾经告诉过她,她弟弟的死都是这个巫师搞的鬼。在巫师醉得不省人事后,她用串肉的铁丝戳穿了他的喉咙。
讲完这个故事时,龙一和胖达发现寨勾飞翔从桌子上跳了下来,大家都在叫麦克乐的名字。
麦克乐是一个妖灵金甲生,大家管他叫黑猩猩,因为他长得皮肤黝黑,四肢发达,而且他平时叽里呱啦,嗓门大,最喜欢吹牛。
他最自豪的,讲得最多的是曾经用菜刀砍过他们村的村长。
而且根据龙一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他似乎对政治话题很感兴趣。当然,不是说他喜欢政治,也从来没有看见他看过一本政治书籍,他只是热衷于骂贪官,就像张口就骂他们村长一样,平时客串精灵屋厅堂时,经常有一群忠实的听众围着听他吹牛,他说的最多的一段永远都是如何和混蛋村长斗智斗勇,如何提着一把菜刀把村长追得满村子逃,最后村长如何如何怕他,见到他就笑脸相迎,恭敬三分。
而其他的,诸如揭露黑心镇长的破事,调查局长有几个情妇,探秘某某主任收了多少脏钱,和思州城高官喝茶……夸张的成分就更多了。
他还说他私底下查到了这些人面兽心的家伙们干过的很多违法的事,高官们为了保全自己,百般哀求他,甚至用重金,企图封他的口,基本上就全都是扯淡了,大家爱听,是因为他吹牛逼吹得大家很爽,能形象地把胡编的事讲得以假乱真。
现在大家都叫嚷着让黑猩猩给他们讲讲他最近猎到的一些贪官的野史。
麦克乐嬉笑着,在大家的簇拥下,跳上石桌,黑暗中的顽老头看到后,咕哝道:小杂种们,一个个的,非得跳到桌子上去,又没叫你上台跳脱衣舞,讲个杂碎,又讲得没水平。
“这样吧!那些破事咱先不讲,我最近新编了一段顺口溜,大家听听看合不合口,哪个地方需不需要改动一下。”龙一,胖达和围着长桌而坐的所有人都高兴地为他鼓掌,除了顽老头还在那里叽里咕噜地骂个不停。
老汉七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