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上，唐少强刚到刑警队报到，就遇见了一个棘手的案子。
省城某著名房地产集团公司总经理突发脑溢血。家人及时发现并送到医院急救，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师父，这个陈亮不是脑溢血么，怎么送到我们刑警队来了？”唐少强手里拿着医院开具的死亡证明。
牛立海看都没看这个新来的徒弟。
“家属怀疑有人对陈亮下毒，法医那边儿正忙活着呢。”
“医院这儿都诊断出脑溢血了，死者家属瞎怀疑什么啊？”唐少强显得有些不耐烦，“这不是浪费我们有限的警力么！”
“法医那边儿忙活着呢！”牛立海拿出一支烟。
“师父我给你点上！”唐少强很是殷勤，“也不知道王局怎么想的，让您这位全国知名的刑侦专家办理这件案子……”
牛立海满脸堆笑：“要不你去帮我问问？”
唐少强连忙回绝：“我可不敢，不敢。”
一上午过去了，法医那边儿还是没有消息过来。
“少强你会开车对吧？吃完午饭，你跟我去大富豪一趟。”
牛立海没给徒弟回答的机会。
唐少强随口问：“咱们不等法医那边儿的消息了？”
“要不你去帮我问问？”
牛立海丢下了一句不咸不淡的问。
…………
几个小时前，走出抢救室的李院长一脸疲惫。
只见他面容沉重地对等在抢救室门外，同样面露疲态的老人说：“陈总啊，我们已经尽力了！”
被称作陈总的老人点了点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谢谢李院长，你们辛苦了！”
“亮啊！你就这么走了，你让我孤儿寡母怎么活啊！”
中年女人的干嚎回荡在空旷的手术室门前。
被李院长称为“陈总”的矍铄老人叫陈平，他是抢救室里刚离开人世的那个小陈总的爹。
嚎啕大哭却眼中无泪的中年妇人是陈亮的老婆、陈平的儿媳妇张敏。
“陈……陈总，您方便的话，麻烦跟我来办公室一下。”李院长吞吞吐吐。
“好的好的。”
陈平不知道李院长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找他去办公室，但是他熟知李院长一向为人谨慎。
“李院长，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有什么话你就跟我明说吧！”
见陈平这样开门见山，李院长仍然有所保留：“陈总啊，令郎的丧事……”
“我会处理好的，多谢关心。李院长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么？”
陈平不相信李院长找他来只是为了陈亮的后事。
李院长先探出身向门外看了看，然后反锁了房门。
“陈总啊，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在这个时候跟你说。”李院长犹豫不决，“要不是陈总你帮过我……”
陈平打断了李院长的话：“李院长你别多想，当年我资助你念大学，仅仅是因为李院长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总啊，我觉得，觉得令郎这次的病……”陈平斟酌再三，“按理说他不该这么快就走了。”
“我相信李院长你的医术和判断力，你的意思是……”陈平盯着李院长的眼睛，“你不要有顾虑，跟我说实话就好。”
“我是觉得他这里有点儿不太正常，这个跟以往脑溢血病人的状况差别太大了。”李院长在陈亮的脑CT片子上指点，“这种脑血管多点突发堵塞的可能性是有，但是并不常见。”
陈平被李院长的话吸引，虽然看不懂，但是不影响他对此事关注。
“还有中间的这片区域，两侧都有血块，中间这里再出现大块儿凝结，这个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李院长，你说的这些我不太懂。”陈平看了看片子，又看了看李院长，“你的意思是陈亮死前受过外伤么？”
“这个我检查过，而且在片子出来之后，我还再一次检查，并没发现脑部有什么机械外伤。”
“你的意思我懂了，我也知道该怎么做了。”陈平看了看手表，“都凌晨三点了，李院长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
牛立海说的“大富豪”，它的全名叫大富豪温泉娱乐会所。
会所是一个南方商人投资兴建的，主打温泉洗浴，兼顾其他娱乐项目。
“小心！”
牛立海惊呼。
唐少强紧打方向盘：“哎呀我去！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好像是条狗吧？”牛立海也没太看清楚，“它怎么满身是泥呢？八成是吃了老鼠药了，我看那家伙是活不长喽。”
唐少强刚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对那只闯入者心生怨恨。
看到那只狗的悲惨的样子，唐少强又有些于心不忍。
“少强啊，你先把车停在道边儿，我想下车去看看。”
“师父你下车干嘛去？我们不去大富豪了？”唐少强不解。
“你等在车里……”牛立海转而说：“你跟我下来也行。”
师徒二人下了车。
路边是一条不太深的排水渠，再往后就是一片玉米地，地里的玉米还没怎么长成。
不远处，那条满身泥浆的野狗正在贪婪地喝着沟渠里的水。
“师父，我看还是别靠太近了，那狗……会不会有狂犬病啊？”
牛立海没吱声儿，专注的观察着周遭景物。
“我们去对面看看吧。”
唐少强不敢多问，跟在师父身后走到公路对面。
公路另一侧挨着山岩，岩石跟马路牙子之间，间或留出一些凹凸空间。
长年累月地车辆往返，那些留出来的坑洼里已经被灰尘填满。
牛立海问：“昨天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
“好像是傍晚吧，我爸每天吃完晚饭都要去公园溜达一会儿，昨天傍晚下雨，他就没去成……”
牛立海跟着说：“差不多那个时候吧，我吃完饭的时候天是阴了一阵子，也下了几滴雨。”
“对对，我爸看雨没下来，好几次都想出去，是我妈把他留住，没让他去。”唐少强跟着补充，“雨下得最大的时候应该是晚上九点左右吧，那时候天特别闷热。”
牛立海停下来指着一处坑洼：“少强你看，这儿就是那条狗弄了一身泥的地方。”
唐少强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那里的泥土被翻腾得到处都是。
牛立海嘟囔：“这里没啥能吃的东西啊，这……好像是包装盒儿。”
在牛立海的指点下，唐少强也看见了那只残缺的，被狗啃的只剩下一半，满是泥浆，而且经水泡变了型的包装盒。
“这个好像是烟盒儿，狗咬它干嘛啊？”唐少强不能理解。
“狗饿了啥都吃！”牛立海找来了一根枯树枝，扒拉掉纸盒上的泥土，“我没抽过这种烟，你是大学生儿，你看看上面写的啥。”
“什么香薰……”唐少强眼前一亮，“这个应该是装纸巾的盒子，看着还挺高档的呢。”
“你看这个大…大什么？”牛立海也跟着醒悟，“这个应该是大富豪那儿的东西，怎么在这儿呢？”
“是不是客人从大富豪那里带出来的？”想到大富豪，唐少强想到了更多，“师父你的意思是……那只狗吃了它之后中毒了？”
“也有这种可能。我们还是去一趟大富豪再说吧！”
“那只狗一定是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才变成如此癫狂样子。”唐少强的脑子里再一次浮现出那条狗的可怜状。
“像你说的那样，那条狗还真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呢。”牛立海扔掉了手里的树枝，把残缺的包装盒采集到证物袋儿里，“要不是昨天下了雨啊，这条狗就没那么幸运喽。”
…………
就在刚过去的那个周末傍晚时分，著名房地产集团总经理陈亮开着车离开大富豪温泉娱乐会所向省城飞驰。
副驾驶上坐着的是一位穿着校服的妹妹。
“我说婉儿啊，你非得现在回学校去么？”陈亮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些埋怨。
“陈哥，我可是在校大学生啊！”美女娇嗔，“我们师范大学规矩多，学校要求我们星期天晚上必须归寝的！”
“这都是什么破规定啊！”陈亮不屑一顾，“明天早上送你回去不是一样么。”
“那可不行，学校要是发现我没回去，要是被……被学生会查到了或者被举报了，我就得挨处分了。”
“呵呵，还被举报？谁能举报你啊？”陈亮被林婉儿的话给逗笑了。
“怎么不会呢！之前有个女生就被学校给劝退了。”林婉儿心有余悸的样子，“哎呀陈哥，这两天我都陪着你，你怎么还不够啊！”
“婉儿啊，哥怎么能够呢！哥就是稀罕你……”
听陈亮这么一说，林婉儿低眉颔首、娇羞不已。
“陈哥你的头上怎么都是汗呢？我给你擦擦吧。”
林婉儿用纤纤玉指夹住纸巾，在陈亮那已经半秃的脑壳上轻轻擦拭。
很快，纸巾被用去了大半。
等做完了一切之后，林婉儿趁开车的陈亮不注意，把用过的纸巾，以及没用的，连同装纸巾的盒子一同扔到了车窗之外。
陈亮惬意地享受着美女大学生的殷勤服务。
谁能想到几个小时之后，他会因此命丧黄泉。
…………
师徒二人驱车来到大富豪温泉娱乐会所。
“欢迎光临大富豪！您们二位这是……”
前台小姐姐很有礼貌，看到穿着警服的两个人进门，她更不敢怠慢。
牛立海拿出证件，开门见山地问：“我们过来查个案子，省城房地产陈亮昨天来过你们这儿吧？”
“您稍等，我这就……就把经理找过来。”前台小姐姐觉得事态严重，没敢直接答应。
大堂经理很快来到二人面前。
“小唐啊，你先给他说说情况。”
牛立海在一旁抽烟，让唐少强跟大堂经理说明来意。
大堂经理听完唐少强的介绍之后，让一旁侍候的前台小姐姐从电脑中找出了陈亮的入住记录。
“警察同志，陈亮，陈总他大前天……也就是上周五下午住进我们会所418贵宾套房。”
“嗯，你带我们去那个房间看一看吧。”牛立海的语气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