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彼得轻叹一声,却缓缓闭上了眼睛,“……这就是,扭曲的精神攻击吗。”
说完,彼得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中,骤然放出金色的光芒。
体内的光芒充盈着血管,从骨骼与肌肉中缓缓流出,既而逐渐升腾乃至汹涌,彼得的浑身还是散发出白金色的辉光——辉光愈演愈烈,化作这片昏暗中唯一的明灯。
他屹立在高高的讲台之上,如同灯塔一般,向着茫茫白雾洒下希望的光芒。取之不尽的白金色刺破了迷雾,照亮了未知的路途。
这便是光之子的意志,不完整,但足够坚毅。这份坚毅不是未知的诡诞、或无名的恐惧所能动摇分毫的。
温柔的光晕在无边的夜中悄然扩展,周遭的无面人开始逐渐分崩离析。那些布满圈圈划划的试卷缓缓化作点点光屑,碎成漫天的繁星,那些一模一样的校服浸润在暖阳般的光海里飘动、融化为金色的液体脱落蒸发,露出无面人依旧如同白纸一般毫无棱角的躯干与四肢——没有任何器官: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灵魂。有的不过一具具空壳,自由的意志因带上了沉重的枷锁而失能,会的只有抓紧手中的笔杆,奋力涂抹并不理解的符号。
然后在光芒中消逝。
光芒继续扩散。
字迹风化消失,巨大的黑板崩塌,然后光中分解;老旧的课桌椅一套接着一套化为乌有,座位上的无面人缓缓抬头,在化为光芒的最后一刻,尽力将那没有五官的脸庞对准彼得、对准光来的方向……
这片空间已然开始崩塌。终于,在白金色的怀抱中,最后一名无面人,静静地坐在最后一只——同时也是最初的那只破旧的木椅上。
同别人不一样,它依旧低着脑袋,并未随光消逝。
看来,这就是那名发动精神攻击的扭曲骑士在这片幻境中的真身了。
彼得踏着光芒凝聚而成的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它的面前。
它只是低着头,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落下。
但是,迎接它的却是一只伸来的、散发着温暖光芒的手。彼得向它伸出了手。
这里是幻境,彼得并不想要直接依靠自己的绝对存在撕开这里,相反,他要找出攻击的源头,然后击碎对方的精神。
那只温暖的手就停在无面人的面前15厘米处,静静地散发着光芒。细腻的白金色从四面八方钻进无面人的身体之中,渗入它苍白的灵魂里,轻抚这它的精神……
终于,无面人一点一点地抬起了头——“看着”彼得的脸。
那里,光芒愈演愈烈。
最后,洪水般的光芒彻底吞噬了这一切,洗刷去所有的不安与绝望……
不知多久之后,潮水褪去。
无面人——此刻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伪装——她的面具崩裂得连渣都不剩,曾经那把破旧的木椅也彻底被抹去了最后的痕迹。过往的躯壳成了碎裂的蛋壳,她终于露出了她的真容。
一名女高中生,穿着标准的夏季校服,打着可爱的蝴蝶结,无力地跪在彼得的面前。失神的脸庞上,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的眼角,划下两道涓涓细流。
终于,她小心地向彼得伸来的手靠去,精神上最后的防线也终于崩溃……
光芒随即淹没了这一切……
一切……
“——!”彼得猛地睁开了眼睛——依旧是方才的电梯间,自己似乎只是走神了一瞬一般,独身站在电梯间的正中央。老旧的电灯泡或是白雾早已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而面前的破旧木椅已经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散成了一堆破败的木头零件,而那堆废弃物上,正狼狈地坐着刚才那名女高中生。
她依旧在流泪,颤抖的眼神中涌现出向往,也代表着她在彼得的回敬的精神攻击中彻底崩溃。她的身边,一个浑身被灰黑色阴影物质裹挟着的人型生物,正尝试搀扶起那名女高中生模样的扭曲骑士,并遮住她的眼睛,似乎在防止她看到某些东西。
想必那就是之前引诱自己来这里的那道阴影了。想到这里,彼得张开了手中的郁蓝创痕。
可就在下一瞬,前前后后四个紧闭的电梯门却突然毫无征兆地炸开,四名造型各异的扭曲骑士早已埋伏多时,趁着爆炸产生的烟雾四起,从四个方向同时冲出!
这才是真正的埋伏么!彼得心下一惊。敌人离得实在太近,光是拉高思维速度已经不足以留出充足的判断时间。
左前方的一柄巨锤如同一枚炮弹一般袭来,眨眼间已经迫近眉梢,避无可避!
既然如此,那就让它命中!
几乎足有彼得半个身子一样大的实心硬铁锤,拖着一道沉重的锁链,毫不留情地砸在彼得的头上,彼得脚下的大理石板顿时在沉重的碰撞下碎裂得不成样子,但彼得依旧站住了脚——汹涌的情感力量会帮他抵御过剩的冲击。
用头硬接下一锤,彼得毫不犹豫地一把拉住了袭来的锁链,用力一拽,那名身穿锁链甲胄、双臂捆着两柄链锤的扭曲骑士只觉右手一紧,不及惊呼,整个人已经拔地而起,更快一步飞向了彼得迎面袭来的利爪!
“铁匠骑士!——”只听得一声高喊,一柄造型狂野的深蓝色鱼叉化作一瞬闪光,更先一步从右前方冲来,目标直指彼得手中的E.G.O——可彼得哪里会就这样让它命中?当即左手猛然发力,一把将刚命中自己的巨锤推出,直朝着那柄鱼叉撞去,只听得一声脆响——
“叮!”
深蓝色的鱼叉尖端在巨锤表面擦得火星四射,被击飞到了半空,可那柄鱼叉却径自在半空中悬停了下来,尖头一转,对准彼得又冲了下去。
彼得二话不说,一个左正蹬猛踹在那名“铁匠骑士”的胸口,“铁匠骑士”霎时倒飞了出去,一头撞塌了几面墙,趴在十几米外挣扎着。然后趁着鱼叉尚未落下,彼得右手一伸,尝试着抓住那柄鱼叉——可是变故再度发生。
“暴食!”
那根鱼叉似乎察觉到了危险似的,开始溢出浓厚的海洋之蓝,接着一条巨大的海怪居然从那根纤细的鱼叉中钻了出来,如同水中邪龙上岸,溅起层层浪花。彼得定睛一看,这居然是一个比例严重失衡的扭曲:血盆大口内长满倒刺,可最外层确实超级大号的人类牙齿,为吞噬而生的身体形同水蛭一般,外表布满了坚硬光滑的鳞甲。它的双腿已经完全退化,但却有数十条人类手臂自嘴巴两侧伸出,仿佛就是用来抓住猎物、并将猎物送入口中一般!
当那些大大小小的手臂抓住彼得的上上下下时,彼得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
彼岸花似乎已经能够将整个扭曲“寄存”于E.G.O之中了。自己面前的这一队扭曲骑士恐怕足以压制色彩级收尾人,要是再来多来五六个,彼得甚至不能确定Geburah能否仅凭一把拟态在这种情况下杀出一条血路!
在这种情况下,彼得必须提升自己的输出功率了——可这么做意味着不得不召唤神备,才能解放自己的功率上限,这会导致另一个问题:彼得希望能代表老狼,用郁蓝创痕解决这些敌人来帮他复仇。
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同这些扭曲骑士周旋这么久。他为了复仇而来,本就不是什么高尚的理由,自然也不必用高效的方法。更何况他还希望能抓住一只扭曲骑士,让他为自己在地下设施带路呢。
不过,还有一个解决方案。
第二代郁蓝创痕护甲、同老狼那只破旧的利爪,一同在彼得身上浮现。彼得借助E.X.O迅速装备了这几件E.G.O。
然而巨大的水怪迎面而来,彼得只是独身站着,任凭对方将自己一口吞下……
“干得好!我们干掉他了!”一名晚到一步的骑士喊道。
“……解决了,我们赶紧去照看一下西门,她似乎受到了精神反冲——想不到这个家伙的精神这么强,西门甚至没能为我们争取到半秒钟,还被反冲弄晕过去了……”
“还有铁匠骑士,快去看看!”
“等等!不对劲!”刚刚投掷出鱼叉的那名扭曲骑士,一抖身上鳞片构成的E.G.O护甲,有些惊慌地高喊道,“我和代号‘暴食’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什么情况,暴食不是把那家伙吞了吗?……它为什么还没有变回鱼叉?”
“……全员,不要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