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肉身的记忆没有带他回家,卫宫士郎抬头,看着四周永远忘不掉的场景,这里,是圣杯仪式的基座,冬之圣女献身之处。
拥有天然大洞窟“龙洞”的圆藏山,以羽斯缇萨为基盘的大圣杯就设置在这里。这个只有三大家才知道的秘密祭坛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存在,是圣杯降临的真正场所。
“伊莉雅……”
面前,是那个事物,从外形来看,是一个精致的白发女人,穿着黑色的天之礼服。
仔细看,和那个雪之精灵不同,她太高佻,太成熟了,就像是姐姐对比妹妹,母亲对比女儿。
嗒。
一把手枪就这么凭空出现在手上,已经不用暗示的咒文,本能的行为,肌肉的记忆。
“砰——”
精准的爆击,血色的花蕾绽放于污汙,然,美丽乃不容存此之物。
额头有着空洞,女人仍不倒下。
这个事物,乃非人非灵之恶。
“士郎,呵呵,真是心急呢,”祂发出非人的笑声,如同恶鬼渗人,“这样好吗?每一次杀死我,都是在杀死你自己的内心。”
“啊,看看,这个外貌,正是你亲手所杀死的少女。你能冷淡的无视她,啊啊,越来越像了,和无情的切嗣一样。妈妈真是太伤心了……”
拥有可以变化躯壳能力的非人之物佯作伤心,已经变化成了间桐樱的外形。
砰——
又是一声震响空洞的枪声。
“退下!我的幻觉!”
卫宫士郎冷淡的喝咄,随即,一切虚幻退去,一切妄念收起。
展现在眼前的是完全的真实。
残破的仪式基座,被以日复一日的坚持破坏的灵脉流向,黑色的孔,血色的泥,躺着三两具白骨在其上。
“伊莉雅,樱……”
空洞的日子重复而单调,唯有尸身在此腐朽,所幸,此处乃至秽之处,至秽必会产生至净,只是吞蚀去了名为人之机器的血肉。
“啊……这里没有虫子,不用怕了。”
尸身予以沉默的答复。
卫宫士郎保持了缄默,开始自圣杯战争后便一直在进行的事情。
刨土,同调,以远坂的方法,破坏这明明来之不易,魔术家族重视的灵脉。
此身乃因惭愧而成,乃为背负生命之业的容器,没有汗水,不知疲倦。
……
“你果然在这里啊,士郎,怎么了,你今天的脸色比以往更差。”
少年于柳洞寺的山门,遇到了落魄的大小姐,曾经在命运导曳下成为竞争对手、伙伴、女伴的少女。
“远坂啊,我没事,再见了,”少年敷衍的打了声招呼,想要就此离开,自己这样的人,还是不要和别人牵扯上了,况且,自己手上沾染着樱的罪恶。
“等等,”远坂凛严厉的叫着,抓住他的后领,“士郎,你这样怎么能让我觉得你没事呢?你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小樱可是会不开心的。”
“樱已经死了,你知道的,远坂!”
卫宫士郎情绪有些激动,眼中充满哀求。
不要,求你不要靠近了。
读出他的心,远坂凛的心比谁都痛,“我知道,士郎!但这并不是你的错,听着,樱那孩子,从来都不会恨你的,只有你好好的活着她才会安息的。”
“但是,我……”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把少年打回现实。
“士郎,算我求你,不要这么折磨自己了。看,连今天的沙条绫香都已经看出你的状态不对了。你这是在把自己往死路里逼吗?一颗破碎的心总比没有心的好,士郎。”
少年少女,明明都互相倾心,明明知道该怎么做,此刻却是如此的酸涩,两颗心,在各自的内心纠缠中,变得破碎不堪。
“……”
卫宫士郎怔怔的看着少女,冰封的心,有了一丝涟漪,他放缓语气,尽量展现自己曾经的温柔,“啊啊,我知道……看,我活到了现在,不是吗?”
拨开少女的手,少年兀自离开。
“你真是——”
是夜,远坂宅中。
远坂凛回想着那条背影,彻夜难眠。
“士郎……”
迷糊中,她回忆起圣杯战争最后,他与卫宫士郎在大空洞里的对话。
“士郎,你要做什么?”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远坂,我要彻底毁灭圣杯。”
“可是,saber已经不在了,凭你一人之力,这是不可能做到的,而且,圣杯的危害至少要等到下次,也就是60年后了。”
“但是,这次的灾难距离上次,只有十年吧?十年前,远坂,你经历过那场大火吗?你知道,圣杯的内在引发的灾难毁灭了多少家庭?现在,它就在我面前,我有能力和义务终止这不该发生的悲剧。”
“你要怎么阻止?没有Saber的圣剑,你做的到吗?”
“你说,做不做的到?当然了,拼上身体崩溃什么的,我能再现那把剑。”
“在那之后呢?你会变得怎样?你不怕放出那些污秽吗?”
“……我大概会成为一个残废吧?我目前的技艺,不透支自己根本做不到那个。远坂,你来帮我吧,帮我摧毁它。”
“士郎,这太冒险了,我不能签应!樱那孩子也决不允许你这么做的!”
“但我别无选择。”
“你有,士郎!不要总把自己逼得太死了。就当是我报复你,活下来,我们慢慢来瓦解圣杯吧,有我的帮助,一定能安全的净化、瓦解它的!你根本不用拼命去赌啊!”
……
“梦吗?”
光线打在脸上,迷糊中才发觉,原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爱丽!爱丽!”
看到卫宫士郎无情爆头爱丽斯菲尔的一幕,卫宫切嗣不得不承认,他无法接受,他是个双标的人,他恐惧了。
这九年的潜移默化,已经让他丧失了作为杀手的冷酷。
“我,都在追求着什么啊!”
见识到圣杯内在的可怕事物,疑似身处圣杯内部的卫宫切嗣抱头痛哭,自己,因为这种东西,筹谋九年,就是为了消灭自己的爱人?
这可比永恒王那个更直击他的内心,毕竟那里,他可谓从头到尾的人生赢家。
阿尔托莉雅注视着,以王的睿智和冷静等待,她相信,卫宫切嗣会走出这个结,若不然,他便也不配为自己的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