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圣芙蕾雅学园的西部花园之中有一个凉亭。
凉亭外花团锦簇。
即使是处于万物凋零的秋季,也依旧有一些芳香愿意盛放在此时。
穿着一身黑底白衬的长裙的幽兰黛尔走到凉亭的石柱之旁,轻轻抚摸着一朵粉红花蕊的花儿。
然后她疑惑的歪了歪头。
“是玫瑰吗?”
时常沉溺在训练室之中的女武神,对花的知识十分贫乏。
认出它的原因还只是因为这朵花和丽塔女仆装上刺绣的图案十分相似。
“月季花,别名月月红,长春花,亦被称为花中皇后。神州特产,属于蔷薇科植物……”
幽兰黛尔转头望去。
丽塔引领着一位青年来到此处,青年对她点了点头,又看向低矮灌木丛中娇艳的花蕊。
“……四季开花,可做观赏,可以入药。”
幽兰黛尔似懂非懂。
“这不是玫瑰吗?”
丽塔恭敬的弯腰表示礼仪。
“并非如此,幽兰黛尔大人,虽然蔷薇科的植物大多都有着极其相似的外表,不过你眼前的这一种的确不是玫瑰,还有我衣服上刺绣的花是蔷薇哦。”
幽兰黛尔原来如此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刚刚发声的男人。
“你对花也有研究?”
司无邪平静的应答道。
“算是了解不少。”
“我有些意外,很少有男人会去看那些东西,你对花很感兴趣?”
司无邪有些恍惚,仔细斟酌一会儿后,缓缓开口说道。
“说喜欢有兴趣倒不至于,只是曾经有一个友人十分喜欢花草。”
幽兰黛尔侧眼问道。
“是她告诉你的?”
司无邪摇头否认。
“她还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些,只是后来看书的时候特别注意了一下。”
幽兰黛尔便知道这不是一个应该深究的话题。
她看到青年又变得如同第一次见面拔剑时的样子,又想到了在新西兰时最后时刻没能留下逆熵部队他那种绝望的表情,略微感叹。
如此短的时间可以让别人振作起来,不管怎么说,德丽莎都是一个极具魅力的人。
“丽塔,你先下去吧。”
丽塔眨了眨酒红色的眼眸,看了看在场的两人,眼中又透出些许笑意,随后轻轻点头致意。
“丽塔,先行告退,两位慢聊。”
司无邪看着女仆嘴角挂着的莫名笑容,也觉得有些不对。
于是他看向幽兰黛尔。
“不是说是来问责我的吗?”
幽兰黛尔语气也带着询问。
“问责?”
“丽塔说是我强行阻挠你们的行动,所以……”
司无邪话语一停,顿时明白自己被那个女仆坑了一把。
即使话没有说完,意思表达的还是十分明确。
幽兰黛尔摇头。
“问责这种事情应该早就结束了才对。”
“结束?可是我半点也不知情?”
她略微回想。
“应该是在一周星期以前吧,总部执行局针对你开了一场会议……”
司无邪有些迫不及待的发问。
“我的判决结果是什么?”
幽兰黛尔美眸中满含怪异。
“德丽莎没告诉你?”
青年摇头。
幽兰黛尔开始娓娓道来。
“因为你休伯利安舰长的身份,而且还是主教亲自给于的少校军衔,执行局局长等诸多大人物就你的行为进行了讨论。”
司无邪眯起了眼睛,有些奇怪自己军衔的来历居然是奥托的意思,不过他没在这一点上过问。
“结果如何?”
幽兰黛尔不紧不慢。
“讨论进行的十分激烈,激进的人认为甚至该将你直接处死,以儆效尤。最轻的也是让你入狱反思。结果的话,会议众人一致认为应该将你的所有职位革除,永久监禁……”
司无邪了然的点了点头,想来也觉得正常。
阻挠对律者的消灭,就等于帮助崩坏,帮助崩坏的人,不死难以平民愤。
幽兰黛尔看他一脸平静的样子,罕见的带着一丝打趣的口吻。
“怎么?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司无邪平静淡然的回答。
“如果真是这个判决的话,我不认为我能在天命的眼皮子底下逍遥法外长达一周的时间。”
幽兰黛尔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会议结果刚刚提出,德丽莎就发来通信立即全力表示反对。”
“然后结果就被改成无罪了?”
幽兰黛尔笑了笑。
“事情那有这么简单,就算是主教大人的孙女,极东的主人,阿波卡利斯家主,这三个身份也没有办法轻易动摇总部执行局的决定。听说当时这位学园长气得差点就要直接提着犹大跑到天命总部砸桌子了。”
司无邪变得迷惑不解。
“那到底是为什么?”
幽兰黛尔突然看到了他黑色风衣上比例有些奇怪的长袖,然后又看到了他的手套。
她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口中话语也是不停。
“正当执行局长头疼不已的时候,这时候卡斯兰娜的塞德里克……代家主……来到了执行局。”
说到这里幽兰黛尔看了一眼司无邪。
而他则是也想明白了其中关节。
不过塞德里克愿意为自己说话这一点他还是没想到的。
幽兰黛尔也不多解释,只是略微带着感慨的说道。
“就算是执行局也没有审判天命三大家族之一卡斯兰娜的最高领导者的权力。所以这件事情就交给了由天命三大家族各选一人组成的可以决定几乎一切事物的裁决会。结果三人全部判你无罪。”
话已至此,一切事情的始末便通达明了。
司无邪虽然明白卡斯兰娜的那一位老人为何这么做,但为什么沙尼亚特家那位老太太和阿波卡利斯的裁决者也要帮助自己,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额……其实阿波卡利斯的裁决者由德丽莎这个家主出面求情倒是也有理由解释,但沙尼亚特的那位又是怎么想的呢?
司无邪记得以前在三大家族的晚会之上,比赛的预演之时他见过那位看起来十分和蔼的老太太。
当时她对自己说了一句不错。
难道就仅仅因为这种原因?
青年不得其解。
“既然不是问责我?那么你是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一些私事而已。”
幽兰黛尔指向了他的双手。
“能给我看看你的手套吗?”
司无邪看了她一眼,轻轻的将手套脱下来递到了她的手上。
幽兰黛尔接过手套,然后立即发现了司无邪手上堪称可怕的坑坑洼洼的灼伤。
“天火圣裁的后遗症?”
隐瞒没有意义,所以司无邪点了点头。
幽兰黛尔单手招向虚空,白色的骑枪立即现形于手。
“把你的手伸过来。”
司无邪似乎是明白了什么,闻言照做。
创生之键,黑渊白花的枪尖有光芒渗出,照耀到了司无邪的双手和身体。
不仅仅是双手,就连身体上的伤痕枪口已然全部恢复原状,他的皮肤居然变得十分光滑。
司无邪张大了眼睛,心想比起与自杀无异的天火圣裁而言还是黑渊白花比较好,攻守兼备,十分方便,居然还一瞬间解救了困扰自己很久的伤痕。
不过十分可惜,就算是黑渊白花也救不了自己的命。
不过片刻幽兰黛尔将骑枪收回虚空之中。
这也让司无邪感慨“西琳计划”的研究成果真是方便。
“多谢。”
幽兰黛尔轻轻嗯了一声,又看向了手中的白色手套,她柳眉轻挑,冷艳的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手套做工十分粗糙,上面歪歪扭扭的绣着几个意义不明的字体,说丑陋也不为过。
幽兰黛尔看着那些字体,十分仔细。
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一般,倏地张大了眼眸,又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她又看向了司无邪。
“这手套是你做的?”
“别人送我的。”
幽兰黛尔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少顷,她又轻声的询问道。
“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青年沉默了一会儿,又回忆到了刚才丽塔对他交代的事项。
随后摇了摇头。
幽兰黛尔呢喃道。
“是吗?那没有事了,抱歉今天叫你一趟…………我看你这手套有些眼熟,就忍不住想要问一问。我在2012年执行任务回来时因为各种原因导致了一部分记忆丢失,还以为这东西和我也忘记的东西有关。”
她摇了摇头又将手套递给他,脸上又带着些许苦笑。
“抱歉,是我想太多了。”
司无邪接过手套轻轻嗯了一声。
“那我还有事情去找别人,就先走了。”
幽兰黛尔嗯了一声,却又在司无邪刚刚转头的时候叫住了他。
她蓝色的眼睛眨了眨,目光瞥向一侧却不看着他。
“你确定你没有见过我?”
司无邪仔细的看了看她。
少女湛蓝的眼眸中充斥着复杂的神色,这一刻她并不像是天命最强的那个女武神,但是更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漂亮女孩。
如同以前一样。
可既然早已下定决心,就不该做出太多的牵扯。
“确定。”
男人转身离开,幽兰黛尔却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司无邪无奈转身。
“我真的……”
“不……”
青年发现这位最强女武神眼神有些躲闪的移开向另一边。
“我只是想说,你应该多注意休息。”
“嗯?”
幽兰黛尔指了指他的眼睛,认真又严肃。
司无邪恍然,然后应下。
远处的正在赏花的丽塔缓缓走来。
“幽兰黛尔大人,我们逗留已经够久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幽兰黛尔看着司无邪的背影,反问着其他的事情。
“丽塔,为什么他身上有你身上的味道。”
女仆愣了愣。
“啊……那个啊?”
她身体向前微倾,单手指抵着粉嫩的唇瓣。
“那是我和舰长大人之间的小秘密。”
幽兰黛尔的手握紧了一些。
“丽塔,你刚刚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
丽塔眼波流转,单指抵着嘴唇。
“啊,我只是和舰长大人说明了你的身份,让他不必在意我以前说过的话,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而已,不过看来他已经做出了内心的选择呢。”
听着身旁最信赖的人的意义不明的话语,幽兰黛尔并没有多问,只是疑惑的说道。
“你说奇不奇怪,现在回想起来。在新西兰遇到他时我感觉自己废话特别多而且还一直对他手下留情,明明是理所应当的打败了他,可是我心中却隐隐有一种呼之欲出的喜悦感情。”
她思索一会儿。
“就像,一直以来的愿望实现了那般高兴啊。”
她转过头,平日冷静而又淡漠的样子全然不在。
就在此刻,幽兰黛尔仿佛又变成当年那个冲动烦躁的小姑娘一般,用力的揉了揉头发。
“真的好烦!一看到他就烦!”
她看着丽塔,又看向那个已经没有人的方向,有些痴痴的说道。
“丽塔,你说我是不是忘记什么?”
听到从那一次任务回来之后,这位少女问的最多的问题,丽塔轻轻叹气。
“幽兰黛尔大人什么也没有忘记……况且,忘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少女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双手套。
手套上刺绣的意义不明文字其实她却知道。
那是小时候自己在孤儿院中在拉格纳的教导下,由于第一次写字而写的极其不和规范和潦草的原因的字迹,而让别人一点也认不出来。
到了以后她的字写的好了,却依旧记得这种不规范的字体的写法,她时常把这当做暗号来玩。
那一对手套上,左手手套表达的意思是邪。
右手则是……比安卡…………
幽兰黛尔沉吟许久,嘴中却只吐出两个字。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