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蜀内偏西南出有一山，名为寒山。
虽说为山，但却不并不显高，真正对比起名山大川而言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坡。
蜀地多丘陵盆地，山地汇聚西侧。
但蜀道难却通用全州。
山脚下有一村落，袅袅炊烟。
由于盆地淤积地湿气雾气故而此地时常有大雾，宛如深处白云深处。
上百前此处还叫山脚村，只是不知哪来的穷酸秀才借宿人家一晚上之后，清晨起床看着村里景色，有感而发一直念叨着什么“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之类的话。
从此以后这边就改名叫做白云村了。
今日村里不太太平。
原本本该是往来种作的村民们惶惶不安的被聚集在村头。
只因为这里比较空旷能聚集的人多。
一位满脸横肉的的独眼男人挎着一亮光闪闪五尺大刀，大马金刀的跨坐在村头的石墩子之上。
在他身边围着零零散散的同样满脸凶狠，亦或者贼眉鼠眼的男人。
他们头上绑着头巾，嘴里嘿嘿笑着，脸色阴狠不怀好意。
还有其他的拿着大刀的人不断的把村民从民房之中拖出。
村民们无不脸色煞白，一言不发，也立刻明白了这群人是干什么的了。
打家劫舍，还能是啥？
独眼男人用小手指扣了扣耳朵突然猛的大声喊到。
“他妈的！耗子！人搜出来没有！劳资妹妹还等着呢！”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法子，这汉子声音一出犹如大虫啸山一般，从村头到村尾都传遍了。
“诶诶，当家的，这就是最后一个人了，现在基本全村的人很都在这里了。您看看。”
片刻，独眼男人随即看到一个双眼细长，嘴角斜歪的男人从东边窜了出来，一脸讨好的笑着说到。
当家皱了皱眉。
“你脸上的血怎么回事？”
耗子嘿嘿笑了笑提了提身边脸色煞白的年轻男人。
“刚刚这小子家里看到一个娘们长得挺白净，就像带回去当小妾……谁知她宁死不从，我就把这小子大哥，也就是她男人给宰了，结果她还是不愿意，我就强行……”
耗子笑了笑，之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山匪们相互看了看都嘿嘿笑了笑。
“耗子，什么女人啊，现在就办了？你上次不从一个村里带了个回来了吗？怎么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耗子耸了耸肩。
“上次那个？玩腻了送给傻大个了……”
“那你这个女人怎么没带回来？”
耗子说到此处就是一副骂骂咧咧晦气的样子。
“一个农村妇人，偏偏学什么贞洁烈女，起来后就一头撞到墙上给死了。”
“哈哈哈哈哈。”
山匪们中哈哈大笑着揶揄着耗子。
而其他村名们害怕的瑟瑟发抖，众人两股颤颤，几欲先走。
但是看着在白日下强盗们偏偏发着寒光的刀都强行按捺住了心中的想法。
男人们悄悄的将自家脸色惨白的媳妇拉到身后防止悲剧重演。
“笑！你笑个屁笑！”
独眼当家猛的发怒，反手一抽将耗子居然凭空抽飞出去五六米。
“我日你仙人，你是不是个瓜娃子。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吗？”
独眼男人用蜀地方言破口大骂歪嘴男人。
“听说老大以前是某个武林门派的弃徒，是有内力的人，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见耗子被不合常理的抽飞，山匪们面面相觑心中嘀咕着，也顿时不敢再笑。
耗子一个打滚起来捂着肿的老高的脸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后将领出来的男人一脚踢到村民群里。
此时一位看上去60左右的白胡子老头小心翼翼的来到独眼男人面前，先是跪下磕头，然后站起来顶着红透了的额头说道。
“这位好汉，我是这白云村的村长，小请问这次前来是需要些什么吗？粮食钱财，各位尽管取走，但是请英雄们千万对村子里人手下留情呢。”
大当家冷笑一声。
“哦，不杀了你们，还等你们去报官吗？”
村长冷汗直冒。
“好汉放心，我们绝对不会……”
“行了！我张一刀好歹也是混过江湖武林的，不会做滥杀无辜的勾当。今天来你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向大家讨要些吃食外还有一件事。”
大当家挥了挥手。
一个同样与她一同满脸横肉，身材肥硕，眯眯眼，但是却是留着长发的皮肤黝黑的女人从他身后走出。
“这是舍妹，年纪不小了，最近嚷嚷着要个如意郎君。今天来此是为了她挑选一位称心如意的良人。”
村长悄悄瞄了一下那肥胖女人心中忍不住嘟囔几句糟心。
“好汉，我们村里都是农夫汉子，可能入不了令妹的眼啊……”
“嗯，少废话！要是我家妹妹看得上的话一个人保你们全村活命，要是看不上吧……”
当家冷哼一声将手中大刀瞬间挥下，下一刻竟然将他身边的石磨砍成两半，而刀不卷口。
如此神力此刻又引起的其他山贼顿时一阵叫好。
要当的上山贼头子果然要几分本事。
众人看了一眼被砍开的石头顿时手脚冰凉，大家又看了一眼这独眼山贼的妹妹，更是脸色发白。
这哪是女人啊，就连村里张二狗家的斜眼媳妇儿都比她好看一百倍。
村长心中也是一咯噔。
这女子长成这样就不说了，大不了牺牲一个人换取大家活命，但是还要她来选？选不上都死。
“好好好汉，令妹如此天资国色，我们村里都是些干农活下田的糙汉子，怎么可能配的上。我看你手下这些其他好汉比我们这些人英俊的多啊。”
村长结结巴巴的一说完，一众山贼纷纷的对他怒目而视。
这老头儿想祸水东引？！！！！
“他奶奶的！老头儿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我们当家妹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你指示？”
“好好听当家妹妹的话，再多嘴我就剁了你！！”
四面八方传来的恶意让村长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而此刻，还没等独眼当家说话他妹妹就抓了抓鼻孔说道。
“寨子里除了大哥外都是些歪瓜裂枣，本姑娘才看不上呢。”
其余山贼们脸皮皱了皱，随后又纷纷附和说着小姐国色天香，貌美如花之类的赞叹，确实他们配不上之类的话。
“好了！妹啊，你看看这些吧，村里的男人都在这里了。”
肥硕女人油腻的手伸出对着村里的男人们指指点点，眼睛瞪大的看着他们。
众人像是要被午门斩首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
“哥！这些人怎么都长得这么丑！和寨子里的人一样！黑的黑，瘦的瘦！没一个长成人样的。”
村民们大为震惊。
这女人怎么好意思说的出这样的话。
山贼们被噎的说不出话。
独眼山贼反而露出宠溺的笑。
“好啦好啦，其他村子离最近乐县太近，到时候惹来潼川州府的关注，我这寨子100多号人可顶不住官府纠察，你将就将就吧。”
“人家不嘛，哥哥！！！人家要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哥，才不要这些土庄稼汉子！”
“妹啊，这乡下里哪来白白净净的公子。你说的也只有那些读书人了，可那些锦衣玉食读书人又怎么会忍住呆在这乡下呢？在乐县，潼川州这些大城我们又怎么敢进去抢人呢？”
“不嘛！不嘛！！哥哥你不心疼了我了，娘死的时候你明明答应要照顾好我的……呜呜呜呜呜。”
看着这又哭又闹的一坨，独眼山贼十分头疼。
“好了好了，再过不久就要科举秋试了……到时候，兄弟们截道的时候再看看能不能抓个读书人回来吧。”
这时肥硕女人闻言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大当家松了一口气随眼看了一眼这些村民。
“女人自己看，男人都杀了，别留活口。”
“好嘞大当家的！！”
犹如闻到蜜糖的蚂蚁。
一众山贼摩拳擦掌对着村民们狰狞冷笑。
然后众人的脚步突然停下来了。
前方，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举起双手站到了所有人面前。
“小雨？”
村长惊讶的看着站在最前方的身影，随后顿时着急。
“你再干什么！快回来小雨！！！”
被称为小雨的女孩儿纹丝不动目光直视着面前所有凶神恶煞的山匪，居然毫无惧怕之意。
“夫子说过，惩恶扬善，不畏强暴。”
“这都什么时候了！那平日来村里教书的夫子也只是说说而已啊！！快回来小雨，我再给各位好汉求求情。”
山贼们嗤笑着。
“一群大老爷们儿还没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儿有骨气。”
“嘿嘿，没事你不用求情，老大说了，女人以外的……都得死。”
村民们不少已经被吓得哭了出来。
而此时村长看着小雨突然脑子里面灵光一动！
“等等！好汉，我想起来了村里还有一个男人，是一个白净的读书人！”
“嗯？”
大当家用眼神示意山贼先别动。
肥硕女人闻言一喜。
“在哪儿呢！你快说！要是骗我的话第一个叫大哥先杀你头！”
村长慌忙起身上前拉了拉小雨。
“小雨！带各位好汉去你家！”
小女孩儿瘦弱的没有一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村长一眼，转而摇了摇头。
肥硕的山贼妹妹有些急了。
“大哥！！！”
张一刀来到小雨面前将手中刚刀举起。
众人心都慢了一拍，好像看到下一刻这个女孩儿就血染当场。
当家的眼色一冷刀顿时向下顿时劈出一阵风浪。
一道闷声后刚刀只差毫厘擦过小雨的额头，劈进了地里。
而小雨依旧盯着空灵的眼眸看着他，清澈而又倔强。
“小孩儿，有些胆识。但是我不是什么好人，下一刀不会歪了，快带我去！”
“好汉莫急，我再劝劝她。”
村长赶紧上前拉走女孩儿陪着笑说到。
而此刻耗子从山贼里面出来疑惑说到。
“诶，不会吧，这个女娃娃是我拉出来的，我咋没看到。”
“这位好汉误会了，小雨一年前左右从不知道哪里捡了个男人回来，只是男人好像得了病一直在睡觉，可能她把对方藏了起来你们没看到而已。”
“老头！你是不是耍我们！一个只会睡觉的废物！我大当家的妹妹要了干嘛！！”
耗子顿时大喊了起来。
“哥哥，我想看看他是什么模样。”
独眼山贼点头，用大刀指了指人群中看上去柔弱无力的女孩儿。
“你，带路。”
女孩儿摇了摇头。
“小雨！！！”
村长大喝一声，对着女孩儿瞪眼。
“你想看着大家死在这里你才甘心嘛！村里人把你养大你就这么对我们！”
小雨摇了摇头，被泥土以及灰尘沾染小脸摇了摇头。
“养大我的是婆婆，养活我的是自己。”
十一二岁的女孩儿声音还有些稚嫩，但是却异常坚定。
“你！！”
村长见无可奈何便转身对独眼山贼讪讪笑道。
“好汉，我知道她家在哪儿，请跟我来。”
独眼山贼点了点头，随便安排了几个山贼在这里看着其他村民，然后便带着妹妹以及其他山贼一同与村长向不远处的一间看上去有些破旧的房子走去。
“带上那个小女孩。只有她才知道对方藏在了哪儿。”
于是小雨也被强行拉走。
不多时几人来到了小雨的房子。
一进门大家瞬间就理解了家徒四壁的意思。
这里分几间屋子。
客厅，卧室，厨房……
但是看起来怎么也不像有人的感觉。
“报告老大，这里没有发现别人。”
听着搜寻一圈的手下报告大当家用危险的目光盯着村长。
村长冷汗直冒看了一眼小雨。
却发现小姑娘紧张的盯着一团干枯发黄的稻草。
小姑娘脾气倔，但是没有心机。
“好汉们！那一堆稻草有没有搜过？”
在独眼男人示意下，两个喽啰赶忙上去扒开稻草。
“老大！真的有人！！！”
“拽出来！放桌子上，给我家妹妹看看。”
几人三下五除二将稻草扒了个干净将其中一个身穿同样破麻色旧衣衫的男人像是抬一头死猪一样抬到了大厅唯一的桌子上。
这时候众人才看清楚他的样貌。
白色头发长到了背部，五官端正，眉毛笔直，鼻子挺拔，面容比起村里人是白净的多。
说不上多好看，但绝对算的上肥硕女人心中“公子”的要求。
“大哥！我就要他！”
“妹妹啊，你要想清楚，按照那老头的说法这个人是醒不过来的！”
肥硕女人不管不顾。
“没关系！大哥！你到时候给他喂点儿药！只要能洞房就行！”
大当家嘴角抽了抽，自家妹妹口味真的重。
这和玩尸体有什么区别。
算了，她喜欢就行。
“小的们，把姑爷抬走！”
“好嘞！老大！”
然后众人准备抬起这个男人的时候看到一个面容坚毅，张开双手挡在司无邪面前的小女孩儿。
“小雨！！！你让开！！！就算以前是张婆婆捡了你让你活了下来！但是你该报答的是她，不是这个野男人！！”
村长急得跳脚，要是再这么阻挠这一群山贼，对面要是迁怒……他们可都完了啊……
“你敢说我夫君是野男人！！！”
肥硕女人瞪着小眼睛看着村长。
“不不不，小姐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让小雨赶紧给你们让路。”
小雨倔强的张开手。
如同一个护崽的母鸡。
独眼山贼手下喽啰提着刀来到小女孩儿面前。
“滚开，小崽子，我们可没有不杀小孩儿的原则！”
小雨盯着明晃晃的钢刀决然说到。
“教书先生来村子里给大家启蒙的时候说过！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当舍身取义！”
山贼们冷笑道。
“说得好，那你以后做鬼要怪就怪你那教书的先生吧！”
这时候独眼山贼眯了眯眼看着小雨。
你可能无法想象一个小孩儿脸上要怎样才能做出决然的表情。
她的眼睛很清澈，清澈的像无云的蓝天，静谧的幽潭，只是平静而又坚定的说着自己都记不太清的书上道理。
她眼中也得倒映出落下的大刀。
村长叹了一口气不忍再看，小女孩儿血洒当场。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
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村长转头，然后呆住了。
白色头发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小女孩儿身后，他双指轻轻夹住大刀刀刃，一脸温和的微笑。
“算平身肝胆，因人常热”
他轻轻摸了摸小女孩儿的头。
“舍生取义，你记得很好，但是这是书上道理。是君子文人的做风你一个小姑娘就别学了，安安心心活着便是……不过我还是很佩服你，记得曾经听人说过，不论在哪个时代，勇气都是人们所稀缺的品质。”
他手指轻轻一抖将喽啰手中刚刀震飞。也将握着刀的山贼一同震飞。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
小雨第一次向后仰头看向了男人。
他脸上留存着和蔼的笑容，看上去犹如先生说过的谦谦君子。
“哦，对了。”
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说到。
“我叫司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