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下午。
在一个不为人知，也是寻常人难以注意到的一个房檐角落。
一只白如雪的猫头鹰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的落在此处。
它白天总是一副恹恹欲睡的样子，半张着眼睛，又歪了歪头看向远处店铺里的男人然后鸟喙微张像是打了个哈欠。
“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难知如阴。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司先生眼中似乎没有眼前四人，而是专心致志的对着身后聚精会神的小雨开口道。
“神州大部分武学都是以此作为基础。讲武先说理，我教你也大抵如是，记住了吗？”
小雨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阁下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既然如此我等就不客气了！”
那几个恶相男子看司无邪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一时间表现得更加愤怒，个个摩拳擦掌。
而此时孙大娘见状欲言又止，但是看着这些不像善茬的男子也说不出口。
司无邪见状心领神会的对孙大娘笑了笑。
“老板娘放心，定不会损坏店铺及以里面东西的。”
孙大娘难得的脸色一红。
因为被看穿了心事，也因为这仙气飘飘犹如文曲星下凡的男人。
虽然脸蛋算不上俊美，但是这股气质却甩那些锦衣玉食的公子几百条街。
大娘年岁不小看过千百样人，她一眼就知道嫁给司无邪的女人可能比嫁给那些玉树临风的少爷强的多。
“汰！！小子找死！”
司无邪扫视一眼男子的身躯，太虚剑心之中感应并无真气，看来应该是个外家练体的。
那么打穴阻断真气定身这做法怕是没用，虽然也能用蛮力给戳晕过去就是了。
司无邪想了想还是在小雨面前前后交叉双腿成一直线，抱拳左手在腰间，右手斜划地面。
这是寸心拳法的起式。
“虽说世间大多武学都以一招一式化为无招无式才能算作大成，但万变不离其宗，从先记有招再化无招。”
“小雨，我教你的第一套武学名为寸心拳法，你尽量不看我的招式体会其中神蕴，当然如果体会不了就先记住也行。”
司无邪看到对方男人硕大的拳头轰出直逼面门，却面不改色，算准时机身形向后微退刚好直到对方力竭又猛的向前出拳。
整个样子看上去，司无邪的身体如弱柳一般软绵绵的。
好像就算全力打上一拳也没什么伤害，但是下一刻弱柳突然绷直化作一条钢索向第一个挑衅男子击打而去。
“轰！”
一声闷响男子被击飞后退几米但是却平稳的落地，并没有想象中的摔个七荤八素的样子。
男子见状看了看身后同样强壮的几个青年，但是脸色却是阴晴不定。
“一起上……”
他刚刚说完的时候猛烈的风便从前方传来，吹的他几乎张不开眼。
待到明悟过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一个拳头停留在眼前。
刚才的风是拳风？？！
男人惊骇欲绝，心想着这一拳落到自己身上怕是就该直接撒手人寰了。
司无邪没有对他们说话而是收拳回身看着小雨说道。
“方才我用招拳法，一招名为寸劲·垂柳，用作御守，一招名为寸劲·瞬尘，意在瞬间毙敌。可有看清楚。”
小雨依旧点了点头。
而带路小厮和裁缝铺大娘则是张大了嘴。
看清楚啥了？
他们只觉得司无邪动了动对方怎么就被吓傻了？
“很好，但记住招式只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其中神意。寸心拳法之神，须知四个字，方寸，咫尺。你且自行领悟，不然我说再多也是无意。”
“好的师傅。”
“阁下武功深不可测，我等几人终究是让人落了笑话。”
那挑衅男子拱手做礼。
司无邪也抱拳回礼。
“既然各位已经确认到想确认的事情就麻烦回去禀报一声，就说司某请他放心。天下敌我者未有几许。”
面对青年人的口出狂言被看穿身份的衙役们脸色尴尬不已。
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于是只得抱拳行礼匆匆离去。
司无邪摇头失笑又对门口拱手说道：“还请门外朋友现身一叙。”
正当孙大娘和小厮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听闻司无邪所说具是一愣。
这门外空无一物皆是一些行人，这白衣先生是在叫谁？
“阁下好眼力。”
蓦然间门外侧边走出一位身着道袍背剑而行的年轻人。
此人进入裁缝店以后对于司无邪抱拳行礼。
“在下张元，武当派三元真人门下二弟子，今日云游至此，没想料，路过时居然听闻有人在这店铺之中说道武理，便忍不住留步偷听一会儿，还请兄台海涵。”
司无邪停了对方的话则是来了兴趣。
“武当派……是指五大正宗的武当正宗？”
张元挺起胸膛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正是，但是阁下不知……”
“哦，在下司无邪……额，师从……我师姐门下……”
司无邪想了想总觉得太虚剑派的名字乱用，容易出问题。
就像这一次剿匪，虽然附和他心愿，但是如果那位李捕头没听过自己是太虚剑派的人是不是自己就少了一个麻烦了呢？
太虚剑派的名头还是少用为好，更何况这个时代的赤鸢仙人认不认自己这个徒弟还不好说呢。
毕竟他可不认为自己是五百年前被师姐代师收徒，现在的太虚剑派还能认这件事？
而且现在武林公认太虚剑派除了赤鸢仙人外就只有7人，自己硬说是剑派弟子……怕是真的要被当成江湖骗子了。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以经验之谈，就算大家承认他的身份，但太招摇也不是他喜欢看到的。
师从自己师姐……这算什么自报师门。
“方才见阁下一收一放之间犹如探囊取物，轻松惬意又浑然天成，阁下拳法还有所言武理都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应该不至于无门无派才对？”
张元摇了摇头，想着五宗十三派之中拳法大家比比皆是，最擅的莫过于少林罗汉拳，武当长拳，还有崆峒七伤拳……
但是这几宗门派与司无邪方才所言寸劲之意之理都相去甚远。
但是此拳理，凭借张元的眼界和学识能感觉到丝毫不输武林之中的拳法大家，甚至隐隐有超越之意，近乎于道。
自己确实在江湖之中闻所未闻寸心拳法之名。
但能说出此种拳理的怎么可能是籍籍无名之辈？
司无邪只是笑而不语。
“张元兄莫要猜测了，只是在下确实有难言之隐。”
张元尴尬的点了点头。
“那请问司兄是久居此地还是说如我一样云游至此？如若有空接下来可方便一起同游？既是排遣寂寞，也好交流交流武艺。”
司无邪剑心微动，看到张元丹田处流光溢彩的样子不由一愣。
这崩坏能转化的真气感觉和自己的不一样？
……看上去好生奇特。
看来神州武者也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司无邪想了想接过张元的问话摇头道。
“久居说不上……云游就更说不上了，不过倒是有此等想法。”
“哦，那司兄何时准备启程？”
司无邪摇了摇头。
“现在潼川州内匪患肆虐，知州大人发布集结令共商剿匪大事，我亦是被邀请此间。而且我就一个无趣闲人不值得结交的，张元兄自便就好。”
司无邪有些无奈，怎么听古人说话怎么别扭但是又不得不左一个兄又一个兄的……
现代发展白话文的确是有意义的。
这武当弟子微笑道。
“阁下谦虚了，我家师父三元真人经常被当地上山的香客称为老神仙，但是比起司兄你，我都觉得师父还差你三分仙风道骨。”
这时候余下小雨以及老板娘和青衣小厮都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司无邪的确是他们见过最像仙人的人了。
张元说完又是一脸奇怪。
“不过说起来，司兄行事真是不拘一格，武林中人和朝廷向来不对付。刺杀贪官污吏的侠义之士数不枚举，但且江湖人也最怕被印上鹰犬两个字。便是前武林最强，天下第一萧海也因为被朝廷招安人人唾弃。
这集结令，我倒是有所耳闻，听闻是乐县知县不作为导致匪患盛行，本身就该让他们吃一个苦头。而兄台还去接榜？”
司无邪不以为意。
“张兄此言差矣，为官者无作为导致出现一些列问题自然罪大恶极。
但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些头顶乌纱帽的何时又曾遭了罪？都是人民受苦。”
司先生看着苦苦思索的张元侃侃而谈。
“我辈武者，不正是秉持着正义侠士之风？岂能害怕恶名就袖手旁观？放弃正义侠士之道？张兄，须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张元闻言本身还想相劝但是一听到司无邪的话顿时身躯一震。
他嘴里反反复复念到“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片刻后对司先生深深稽首。
“司先生所言令人振聋发聩，我本一修道之人居然也执着于世俗眼光，恶这官府不屑于此集结令。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下受教了，既然如此此剿匪小道也愿意出一份力，还请先生引荐。”
司无邪想着自己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管见状还是笑着点头。
“自当如是……不过门外那人是张兄的朋友？怎么也偷听许久了？”
张元茫然不已。
“小道是独游啊……不对，门外还有人？”
张元几个箭步跃出到门外……但是却什么人也没发现。
……在乐县驿站，一位外边装扮着平民装束，内衬穿着飞鱼服的冷厉男子将手中今日收集到的书信递给面前收件的男人。
“这是今日收集到的蜀地奇人异事见闻，麻烦尽快传递给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