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江篱和远浪漫步回到了曲境一号,简单吃了一点东西,远浪便又开始调试曲境一号的应用程序及攻击系统。
其实,以远浪自身的能量可以许久不吃饭,而江篱也早就辟谷,维持一日三餐也仅仅只是习惯而已。
在远浪忙碌的时候,江篱只是默默站在一边看着,偶尔搭把手,心里却还在想着那书本里所写的内容,但他没再问。
远浪也没说什么,神情如常,思绪也很平静,专心做着自己的事,很认真也很投入。
她就是这样,事和情总是分开的。
就像以前她对蛮吉说的那样,你们昨天是朋友,明天也还可以是朋友,但现在、此时此刻,她只是你的敌人,除了敌人,什么都不是。
江篱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无声的笑了笑,心想这才是远浪,从来都不会被某件事困扰到。
“秀秀,帮我去倒杯饮料……”远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拿起桌上带着小伞和吸管的木制饮料杯,递给脉兽秀秀吩咐道。
“是,舰长大人。”秀秀跑过去,想从她手中接过杯子。
“我去吧。”江篱先秀秀一步接过了杯子。
远浪看了他一眼:“你应该知道位置吧,名义上的副舰长大人?”
“自然。”
他笑了笑,端着水杯走了下去。
就算不知道神念一扫也就知道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凭空变出来,但那样就少了一点仪式感。
就像他会瞬移,但在旅馆,他还是用走的。
清洗木杯,接满饮料,然后又迈步走回去,他不急不躁,没有刻意加快速度,也没有刻意放缓速度,一切都很自然。
“喏……”回到舰桥,江篱站到远浪的一侧,看着屏幕上各种参数,然后示意她接过特制饮料。
远浪随手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又放到江篱手上,继续低下头专心检测和调试。
江篱也没说什么。
直到傍晚,太阳西斜之时,远浪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好了?”江篱问道。
“还没有,不过,不急于这一时,还要很多程序要调试运行,我可不想真的用到的时候出现问题。”远浪接过江篱手中的饮料,用吸管慢慢喝着。
江篱听到远浪的话,便想如今的元泱境界未必用得到曲境一号,毕竟,整个元泱境界都挡不住曲境一号侧舷炮的一击。
也许她做这些调试,不是为了应对元泱境界的事。
为了我的事吗?
但如果他的事,仅靠现在的曲境一号还远远不够。
但他并没有说出来,并不想打击她的一番好意。
吃过晚饭后,江篱和远浪躺在甲板的躺椅上吹着风,秀秀则卧在一旁的桌子上睡觉。
如今的时节正值夏季,海风拂面,凉凉的很是舒服。
耳边则是海浪的哗哗声,远处时不时也有轮船那长长的鸣笛声响起,虽然此起彼伏,但并不聒噪。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没有遇见你会怎么样?”远浪枕着一只手,看着几乎看不到星星的半黑半白的夜空。
绿叶港得到了长足的发展,但代价却是夜空不像以前那么黑,也没有以前那么静。
“我想就算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我的出现对你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
这是江篱的心里话,他是想救下流光的,想成全他们,很多次……但是,两个倔强的人像套了十八匹马,死活拉不回头,他也很无奈。
“咯咯咯……我从你话里,听到很大的怨气。”远浪咯咯一笑,猩红的嘴唇微微开合,很是性感。
“怨气谈不上,只是遗憾和惋惜。”江篱开口,语气颇有些无奈。
“其实,战争结束后,我曾在曲境里见到了流光。”
“嗯?”
江篱眨眨眼,露出一丝惊讶。
“他站在一个脉化后的矿物上,远远地朝我挥着手,嘴中说着什么,但我听不到,我想靠近,但曲境中的涡流却将我不断推远。”
“现在想象,那也许只是我的一个幻觉。”
远浪的语气很平静,像夏夜里轻轻拂过的微风,温和、轻柔……
她抬起手,伸向夜空,白皙修长的手指上涂着红色的指甲油,她伸向空中的样子,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也许那不是幻觉……他真的活了下来。”江篱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流光以灵魂体进入了曲境。
虽然理论上那么脆弱的灵魂体根本扛不住曲境的侵蚀,但凡事都有例外。
也许他适应了曲境的环境,从而以灵魂体的方式活了下来。
远浪看到的流光,也许就是他在那里等她。
听到江篱的话,远浪并未回话,因为无论那是不是幻觉,她和流光终究是错过了。
连过去的记忆都在慢慢淡去!
她想,在岁月面前,一切都不那么重要。
江篱见远浪不回话,便也就没有追问,而是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间便睡了过去。
这时,远浪才轻轻坐起来,侧头看向江篱,她咬了一下嘴唇,便站起来走到船舷上,拍了拍脸蛋,然后望着夜空发着呆。
流光说的什么,她其实听到了。
他说忘了他吧,别管什么入口,能让你自己内心感动的东西,才是你真正的入口所在。
她想着将头看向沉睡的江篱。
心里真正感动的事。
应该有很多吧。
她转过身,走到江篱旁边,慢慢蹲下来,他的呼吸很平稳,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小灵玉说过,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是不需要睡眠的,而他睡得这么沉,大概是屏蔽了自己对外的感知,否则,不可能睡这么沉。
或者他假装的……
“假装的就假装的吧……”远浪喃喃自语着。
她跪坐在甲板上,头枕着手,趴在江篱的身边,缓缓闭上眼睛,嗅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沉沉睡去。
事实上,江篱并没有假装,他的确封闭了自己的神识,让自己像普通人那样睡去。
他并不担心有什么意外。
毕竟,鬼帝的话是可信的。
况且,上官秋云迈入帝级,就在元泱境界,真有人对他不利,那家伙可能会率先发现的。
只是在他半夜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趴在自己身边的远浪。
他愣了很久。
但并未唤醒她,而是轻轻起身,找了毯子为她盖上。
上官秋云啊上官秋云。
你没事写那些东西干什么?
一个堂堂永恒级强者,竟然学人家写这种八卦书籍。
咯咯咯……
空中隐隐传来一阵如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带着幸灾乐祸!
江篱朝天上白了一眼,之后便俯下身子,看着熟睡的远浪。
她仍旧带着一只眼罩,只露出一只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就像快醒了一般。
琼鼻挺拔,脸颊白皙,红艳的嘴唇性感而美形。
而她的秀发上、身体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清香,闻起来很是舒服。
她的呼吸很平稳。
睡的也很熟。
忙了一天,她确实是累了。
江篱伸手,轻轻抚摸了几下她的秀发,之后便起身,轻轻抱了起来,她的身体如软玉一般柔软,并且很轻。
她呼吸时的气,吹在他的脸上,柔柔的、凉凉的、痒痒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便小心翼翼走回房间。
秀秀挣开眼,揉了揉,跟了上去。
江篱来到房间后,便将她放到床上,为她盖上薄毯,然后捏了一个术法,使房间的温度既不冷,也不热。
做好这些后,他便起身来到外面。
在甲板上找了一处地方,席地盘腿坐下,开始闭眸调息。
有帝后的一滴血,他的伤势已经基本上痊愈了。
事实上,他一早就可以迈入帝级领域,只是刻意的压制境界。
如今似有若悟。
他的境界也几乎快要压制不住了。
只是他仍旧还没有明白。
他究竟要去向哪里?
时空法,他几乎要衍化到极致,凭借时停这一法决,足够让他彻底迈入帝级并稳固下来。
但他觉得这不是浮沉馆主应该走的路,至少不是他该走的路。
永恒如一。
不知不觉,这四个字慢慢地浮上了心头,并越发清晰。
他的体质可以跟随世界的不同,运用不同世界的力量体系,从某种意义上这是一种变化的特性。
就像奇衡三在曲境一号上连接电路所用的材料一般,根据规则的不同自相适应。
可这与他想的背道而驰。
但似乎又不对,但他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太对。
永恒如一。
他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渐渐又有一句话浮上心头:天下之大莫大于秋毫之末,而泰山为小,莫寿乎殇子,而彭祖为夭。
这句话的意思是:
细微的东西和更渺小的东西相比具有大的属性,人们眼中巍峨的泰山和广阔的宇宙相比就显得很小;
年幼天折的孩子和稍纵即逝的生命相比却是长寿,而彭祖的百岁却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瞬。
也就是说所有一切都是相对的,小的物在更小的物面前便是大的;大的物在更大的物面前便是小的。
任何东西都是相对的,强弱之间,大小之间,生死之间,少有东西能永恒如一。
这一刻,江篱有一种明悟。
而他也在无声无息间,越入帝级领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也没有可怕力量的释放。
一切水到渠成,如鱼饮水,如竹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