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篱站起来,抖落一身白雪,然后抬眸看着东方。
此时,天际已经泛白,雪也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寒风吹起,街头两旁枝头的雪簌簌而落,又随风而起,视线所及之处,一时间又变得苍茫一片。
江篱稍作驻足,便将身上破烂的棉衣棉裤脱下,叠好后放到墙角,身上只着一身单衣。
棉衣棉裤太过显眼,也太过厚重,不适宜他潜行。
放好衣服之后,他便翻溜着墙边,朝宇文府靠了过去。
刚前行数十步,前方便传来踩到雪上咯吱咯吱的脚步声,江篱后退两步,运气于足底,然后翻身上墙,进入一个院落之内。
待巡逻的士兵走过去,江篱才重新翻出来,继续朝前行走,他虽然运气于足底,让他身轻如燕,但仍不免在雪地上留下脚印。
好在他是溜着墙边,只要不仔细观看,一般是不容易发现。
不久后,在江篱躲开几波巡逻的士兵后,终于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宇文府的附近,他扒着墙头,探头探脑朝宇文府看去。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还有成队的巡逻士兵,竟将宇文府围的水泄不通。
江篱见此,也忍不住一种头痛。
此时天际泛白,夜色已退,再加上莹莹白雪,如今他的实力实难在这种情况下潜入宇文府。
“看来只能待夜幕降临,才有可能潜入……”江篱思忖着。
他望着戒备森严的宇文府,心想不知那个叫惜霜的女子和小青砚如今的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她们身为宇文成天的亲眷,肯定会受到牵连,即便被株连,也并不意外。
不过,小青砚若真是魔女,那她就没有死。
只是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小青砚成了魔女。
想来一定是发生了让小青砚极度绝望的事情,让她对人性,对人世彻底失望,甚至变得仇恨。
江篱闭上眸子,他似乎可以想到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小青砚来说,血腥和杀戮或许不止于此,唯有至亲受到伤害,才可能会如此。
惜霜吗?
江篱睁开眼,看向楼阁林立,占地极广而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宇文府,眉头忍不住蹙起。
若只是为了抓惜霜和青砚,直接抓走便是,为何要重兵把守此地?
而且,守卫竟是如此森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人物要来一样。
美若天仙。
这四个字浮上心头。
他还记得司徒末的话,他说你的妻儿我会替你照顾,虽是激怒他所说,却未曾不是真的这般想。
而现在宇文府只是重兵把守,而且看上去府内的士兵反而寥寥无几。
大人物!
围而不抓,似在等待什么大人物?
是饵,还是一个温柔乡,或者两者皆是?
江篱眸光闪烁。
若是饵,那鱼自然就是小乞丐口中的叛军,而这个叛军……很可能就是南宫彦,他曾让南宫彦逃走,去保护宇文成天的妻女。
想来他们已经混入城内,被当成叛军,而且,想人数不会太少。
若是温柔乡,自然是有心之人,觊觎惜霜的美色,想要趁此机会,一亲芳泽,至于这人是谁……
江篱抬眸,望向皇城的方向,宇文成天被诬陷投敌,而此时此刻,在这风口浪尖之地,敢打投敌之人妻女的注意,想来只有皇城那一位了。
至少他觉得那个所谓的司徒家应当不敢。
“所以,我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让我来到此地,入此之梦,是为何?
而这里究竟是梦,还是我真的回到了曾经?”
江篱喃喃自语。
可惜,他无法确定。
不过,他既然来到此地,无论这里是否是梦,他都不打算袖手旁观。
因为虚与幻从来都很难界定,至少现在他觉得这一切是真的。
既然是真的,自当出手,且不说认识小青砚,既便是陌生人,也应当出手相助。
江篱暂时退离了此地,等待晚上再进府一探。
最重要的是他腹中空虚,纵使可以凭借对身体细致入微的掌控让自己不至于饿昏过去,但终究是消耗了心神。
远离宇文府后,江篱回到放置棉衣棉裤的墙角,小乞丐……不,应该说冷雨正站坐在那里。
一身破破烂烂的棉衣,身旁放着一个破碗,脸上乌漆墨黑,但那双眼睛却明亮无比,宛若黑宝石一般。
此时,她正蹲坐在地上,四处眺望着。
当看到江篱时,便站起身来,挥了挥手,江篱便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怎么,这么早便睡醒了?”
“根本一夜没睡。”冷雨说着便打了一个哈欠。
“没睡,那你去干什么了?”江篱有些惊讶。
“啊嗬……”冷雨揉了揉眼睛,再次打了一个哈欠,回答道:“打听了一晚上的消息。”
“哦?”
江篱抬眸看向空荡荡的街头,今日的街头仍旧空无一人,而且,此时天已大量,雪也已经停了,却没一个人出来扫雪。
这条御街可是神京最繁华的一条街道,如今都是这幅样子,神京其他地方可见一般。
这种情形下,也不知这丫头去哪打听消息了。
他回过头,看着她一身的打扮,恍然大悟,在民间除了那些走商小贩,恐怕就乞丐的消息最为灵通,他们四处乞讨,能听到很多不为人知的信息。
江篱想到这里,便开口问道:“所以,打听到了什么信息?”
“你呢,又去了哪里?”冷雨仰头看着江篱问道,明亮的眸子闪过一道惊疑之色,因为她感觉眼前的书生,似乎变得与昨夜不同了。
好像身形变得更健硕了,气息也更沉稳了很多。
更重要的是从他身上,她竟隐隐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江篱回答道:“我本打算先去宇文府看看,了解一些局势,没想到宇文府被围的水泄不通,我没机会进去。”
“你……”冷雨上下打量江篱,见他身上有不少的淤青和外伤,便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身上的伤?”
“哦,这个呀……”
江篱刚想回答,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伴随着甲胄摩擦的铿锵声从不远处传来。
“走,我们换个地方说。”冷雨听到声音,便一把抓住江篱的手,拉着她朝不远处的巷子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