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夏末,骄阳依旧似火。
岩脚村,湖岸边歪斜柳树下有一男子,男子平躺在地,头盖草帽。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模样,此时却悠闲得如同高龄老人,只见他微眯望着鱼竿,等待鱼儿咬钩。
原本风平浪静,可一阵呼救声打破这平静的一幕。
湖中央一七八岁模样的孩童正呼救,岸边星零的人都往男孩方向去。
男子还有些疑惑,却也丢下鱼竿奔向孩子方向。
到距离男孩最近的岸边,一起游泳的孩子游回岸边,望他们神情紧张,面如白纸,显然已经吓得不轻。
倒是有个别清醒的,向大人们哀求救救他,救救河中央的孩子。
有人衣物还未脱下,便跳入河中,而一些正快速脱衣物,奈何钓鱼男子不会游泳,只得是干着急。
他有些近视,看不清湖中央的孩子,他名为吴起生。
岸边一些妇女呼喊,
“快救救他,他沉入湖底就找不到了。”
这不是危言耸听。
这湖一直以来,只要有人溺水身亡,尸体就会莫名消失,就算是再厉害的水手,或者一些专业的捞尸匠,都找不到一点踪迹,因此这条湖是禁地,同时有个怪异的名字,落龙湖。
落龙湖看起来是一片绿,表面很平静,实则暗涛汹涌。
有一句话说,水清则浅,水绿则深,水黑则渊。
在湖中央最深处恐怕有十多二十米,而岩脚村四山环绕,湖在岩脚村最末端,有一个天然出水洞。
出水洞汹涌,经地下往其他地方去,里面构造复杂,水更是深不可测,所以据推测,水洞内恐有成千上万具尸首。
故溺水之人一旦落入湖中,被暗涛卷入出水洞,便无法寻得尸首。
在此之际,已有人告诉溺水孩童的父母,岸头上两人边哭啼边往人多地方跑。
二人身着朴素,一看就是地道的农村人,嘴里还喊着,
“小雨,我的儿啊!你怎么就不听话来湖里玩,作孽呀!”
是吴起生的邻居,王二和他妻子,因为他有些近视,所以根本看不清湖里孩子的样子。
“没了,没了,沉下去了,尸首就找不着了。”这时候,老村长颤颤巍巍的站在岸边,眼里望着湖面。
湖里面还有几个成年男子,正往湖中央去。
听闻老村长话语,二人望着湖面哭得更凶,哀求湖里的人救救他们的孩子。
虽然看不到男孩的身影,湖中男子依旧往大概方向游去,约莫过了半个小时。
他们便往回游,他们没说话只是摇头。
只要人已经沉下去,那一切都于事无补。
没脱衣服就下水的在岸边扭自己的衣物,王氏夫妇嘴里哀求救救孩子,却已经瘫坐在地。
老村长老泪纵横,
“多好一个娃,咋就偏要来游泳啊?”
落龙湖每年都会带走一些人,男女老幼,最后都只落得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可人们依旧不吸取教训,仍然在岸边游泳,他们认为只要不到湖中央就是安全的,死去的怪他们不小心。
在哭泣声中,有人指着湖中央,
“看,有人!”
吴起生也抬眼看过去,只见一人影,身穿蓑衣,头戴笠帽,好似一个武侠世界里的人物。
有人指着说,
“这谁呀?这么装?”
“怕是下面派来引渡的,不要乱说话。”
人们只得关注着这人的动静。
等竹筏靠近,人们才看清楚,是一个比吴起生年长几岁的男子。
而且不是别人,正是吴起生的堂哥,吴起春。
他手执竹竿,身穿青色长衣,好像与周围不在一个时代。
早些年,岩脚村来了一个道士,道士在湖对岸立一个道院,吴起春便随道士上山去,又出去游历十多载。
前几月回了村子,住山上,可回来没多久,老道士仙逝,只留得他一人独守道院。
说起来吴起生已经十多年没见过吴起春,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得出那是他堂哥。
“起春哥!”吴起生叫唤道,吴起春看了一眼他,淡淡回应了一句,表情冷漠,手中拿一块木牌往一边去。
吴起生表情有些僵硬,他不满吴起春的态度,不管怎么样,他们也是从小整天混在一起的。
不过他的不满没表现出来,只是尴尬笑了笑,他素来懦弱,虽然是村中的老师,却不见有人敬他半分。
吴起春在岸边走走停停,找得一合适的地方,将木牌插进地面。
木牌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字。
“捞尸五百元,一日捞三回!”
众人看着,不免有些气愤,细声讨论道,
“这不是发死人财吗?王家小儿刚刚才溺水而去,就来立这牌子,况且这湖根本捞不上来,真以为自己吃了几碗斋饭就了不起了?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起生听闻这样的议论,他赶紧跑到吴起春身边,
“起春哥,现在搞这个不太合适,赶紧取了。”
吴起春倒是没有在意,那些话被他清清楚楚的听见,他清清嗓门,淡淡回应道,
“做生意者,不挑时间。以后我不再是吴起春,而是居岩,客气点可以叫我居岩先生,不客气叫我名就行,总之我不再是吴起春。”
说完,便盘腿坐,面向落龙湖,不再理会人群。
“呵…,还真是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
王二摇摇晃晃从人群中起身,他死死的望着居岩,跌跌撞撞的跑过去。
人们都以为他要动手打居岩,却没人拦他。
“自作自受!谁叫他这样。”
王大哥到居岩旁边,噗通跪下去,这让人们瞠目结舌。
“王大哥,你这是…”
“求求你,找找我孩子,求求你。”
居岩没有转头,而是淡淡说道,
“捞尸五百元,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捞。”
王二,摸遍全身,只摸出邹邹巴巴零整不一的两百来块钱。
“我全身上下只有这么多,全部给你,找找我的孩子…。”
居岩转头,没有接钱,而是摇头,
“五百元,多了不要,少了不捞。”
王二见状只得磕头,“咚咚咚”,一个,两个,…,十多个,而居岩却无所动容。
人们见状,纷纷说道,
“既然你有这个本事,你就当帮帮他。”
“是啊,都不容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