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帆看完了宗卷,眉头紧缩,感觉犯难,这个案件的难点在于:
1、现场痕迹极少,除了尸体和西边破碎的窗户以外几乎没有其他痕迹,最终要的是没有指纹,凶手在行凶过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指纹。
2、没有DNA,DNA证据是现在很多悬案最重要的抓手,现代科技的破案能力大打折扣!
这两点就基本足以宣判“死刑”了,没有指纹和DNA,这几乎真的是彻底无法破案!
有了前面两点,剩下两点也只能说是“锦上添花”:3、作案前策划周密,无论是入室杀人还是脱离现场以及凶器处理,无一不透露出严密的计划;4、突然停止作案,至今尚未发现相似案例。
也正是因为这样,凶手才更加难抓的同时也让警方进一步怀疑雇凶杀人的可能。
“唉。”凌子帆有些无力的放下手中的宗卷。
光看宗卷除了跟随当时的警察脚步一起走进死胡同里就没有其他想法了,他在逸世学院学来的那点刑侦技巧甚至还不如经验丰富的刑警专家,他们都看不出来的疑点,更别提凌子帆了。
“去现场看看吧。”
凌子帆也只能想到这唯一的办法了,最后看了一眼宗卷记下来了位置。
当他走出了档案室,局长立刻凑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和询问。
凌子帆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没什么问题,这才让局长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并将他这个“瘟神”送出了公安局。
“子帆学长,在宗卷又什么发现吗?”初想问道。
凌子帆摇了摇头,“没有。”
“那我们现在是去你当年的家调查吗?”
“嗯。”
于是凌子帆和初想来到了广瑞区明诚村,这里房屋建筑整齐一致,不过看上去有些老旧,但里面的社区的装饰设施却是崭新,不远处铁网网成的篮球场,几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们正在激烈的打着球,俨然一副生机、昂扬向上的氛围。
“明诚村布置得还挺不错的嘛。”初想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城市里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植树种花给人自然亲切的感觉,空气也比城市里更加清新。
“这就是我当年居住的地方吗?”
凌子帆看着这片景色,有些愣神,没有熟悉的感觉,有的只是陌生。
“我们找一下61号房子在哪吧。”
明诚村人口较多,房子也是一栋一栋,一个个找起来有些麻烦,于是凌子帆找上了一位在门口晒太阳大爷询问。
“您好大爷,我想问一下61号房子是在哪?”
“61号房?”大爷有些木讷,想不出来,只好转身问老伴。
“61号?那不是老刘家吗?”相比于大爷的木讷,大妈就显得快手快脚,精明一些,擦干净洗衣服的手,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哝,就在第三排的第一个。”
“好的,谢谢大妈。”
凌子帆一听顿时皱眉,得到了位置于是和初想离开了,背后还传来大爷和大妈的交谈声。
“那两孩子看上去听面生的,老刘家什么时候有这两个后辈了?”
“估计是老刘的孙子,他孙子不是跟着小刘出去城里住了吗?”
“那闺女呢?看着可不像是这里的,那脸蛋长得可真水灵,气质也好!而且那衣服看上去可不便宜,说不定是哪家的大小姐。”
“不清楚。”
……
“子帆学长,你怎么了?”初想歪过头,看见凌子帆有些差的脸色,忍不住问道。
“刚刚听大妈讲的话,61号的老刘家,但我的父亲并不姓刘,而且听上去还有人在住。”
“啊!”初想惊呼一声,“那岂不是……”
“是啊,我现在才发现我为什么没有收到我父母的一点财产。”凌子帆沉吟道。“而且我还进了孤儿院。”
按照法律规定,凌子帆的父母去世,她们的遗产应该由其父母以及子女继承。
就算凌子帆当时失忆且未成年,也应该有代理监护人用他父母的遗产照顾他,但现在他非但没有父母的遗产,甚至连代理监护人都见不着踪影,最后还被送到了孤儿院里。
另外,凌爷爷都是拿自己的退休工资供养他的,他也从来没有凌爷爷说过他父母遗产的事。
“感觉又是一场阴谋呢……”初想脑补了一系列内容,最大的可能是,亲戚霸占了凌子帆那份财产,还把他丢进了孤儿院。
“我当时失忆了,不管是什么都非常好操作啊。”凌子帆感慨道。
“子帆学长,我可以让我妈妈帮你找回属于你的那份遗产,你看?”
“不麻烦伯母了,算了。”
凌子帆摇了摇头,他知道初想母亲是大名鼎鼎的律师,若是委托对方来打官司,多半是能找回父母遗产是。
但他已经不想和一些人牵扯上了,当年那个家已经破碎了,他在现在的家过得挺好的。
“好吧,不过我们现在应该已经不需要去那个房子调查了吧?毕竟都换了一户人家,哪怕有什么痕迹线索都被破坏了。”
“……我想去看最后一眼。”
然而,就是这最后一眼也没能看到,因为这座61号房子并不是当年的61号,他记忆里,当年的家是一层楼,而眼前的房子是两层楼。
看到这里,凌子帆心情更加低落,难怪他会感觉到陌生,甚至没有一丝的熟悉感,因为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变了,陈旧的过去被掩埋,建立出崭新的未来。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他好像死去了多年,化作成鬼重新回到这里,寻找着当年的痕迹与记忆,得到的只有落寞和孤独。
“子帆学长,你还好吧?”
“没事,我们走吧。”
凌子帆转身就走,初想跟上又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去哪?”
闻言,凌子帆停下脚步,愣住了。
是啊,他还能去哪调查,现在这个情况,他已经陷入了和当年警察一样的困境当中,甚至他对这样的困境更加没有办法。
“去问问当年知情的人?”
凌子帆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子帆学长,我不知道这样说好不好。”初想叹了一声。
“我总感觉,你好像很迷茫,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调查,没有目的,完全按照当年警察们调查的步子走。甚至给我一种,你不想得知真相的错觉。”
“就是那种,想知道真相却又害怕知道真相的矛盾感,不知道我这样表达你能明白吗?”
初想清澈的目光放在了凌子帆身上,问道。
“子帆学长,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有害怕吗?
……
一遍遍自我询问下来,凌子帆终于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发现了一个惊恐的事实——没错,他在害怕!
可是,我在害怕什么?
我为什么要害怕?
凌子帆不顾初想诧异的目光,呆呆地蹲在地上,将脑袋埋在双臂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明明是在生气,在愤怒……
发誓找出凶手来,然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
看着凶手得到应有的法律制裁,快意大笑……
只有这样我才能了却心中的执念。
可是,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问题变成了一个循环,如同魔咒般在他的脑中盘旋。
一只手搭在凌子帆的背上,掌心的温度无法驱散周身的寒冷,上边出来初想担忧的声音:“子帆学长,你怎么了?”
无尽的循环自我询问的一环直接断裂开来,凌子帆身体猛然一惊,就好像再半睡半醒的梦境朦胧中,脑海里冒出了这个念头,顿时没了睡意。
沉重朦胧的迷雾消散开来……
你知道的吧?
是啊,我知道……
你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没错,我比谁都知道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但是,你只是不想承认,不敢去往那方面去想,你害怕这是真的。
呼吸随着念头逐渐急促起来,脑海里凌子帆回忆着自己面对着克拉伦斯,从他口中得到的那个名字,脑海里只有不安和排斥的情绪!
凌言,凌爷爷,当年从孤儿院里收养你的人,给予你希望的光芒的恩人……
听到这个名字,你是排斥了,但不安也一直在你心里。
你拒绝相信克拉伦斯的推断,但他的话却成了你心底的梦魇,让你下意识地不敢去调查,生怕梦魇成真!
如此懦弱的想法,你还要将它说出来,告诉初想,然后让对方再来宽慰你吗?
不作为,只知道“顺其自然”,需要自己或者别人给你一个理由,不然绝对不会动起来。
奈奈子不就是因为你这种想法而死的吗?你明明可以阻止她的死亡,她是那么的相信你,学院和政府两方相互妥协都默认了她的存在,这么大的操作空间你却什么都没做……
因为你没有得到你所谓的“理由”,所以你没有去做!
你还想再后悔一次吗?
“拿出勇气去面对吧,凌子帆……无论真相是好是坏!”
凌子帆自言自语喃喃道,随后抬起头对上初想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