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
李小强一直看着问询的探员走了，门关上了，几分钟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关掉录音功能，上传到云端后，将链接发给两个人后，才躺下来想着心事。
叶素真收到链接后，戴上耳机，点开链接输入密码，一边听着录音，一边走进殡仪馆的大门。
远处的一间灵堂里正在举行悼念仪式，冬日里的哀乐听起来格外凄凉，门口的花圈上写着：沉痛悼念钱佳佳音容宛在，省医门诊部全体同仁敬挽。
前来悼念的人不少，跪着回礼的是钱佳佳的儿子叶宇泽，十二、三岁的样子，一身的黑衣外披麻布丧服，头垂着，身旁站着的是他的外公和外婆。
钱佳佳是叶素真的嫂子。
叶素真掏出一个信封，请路过的工作人员交给叶宇泽，见工作人员进了灵堂，才转身离开。
这个农历新年，对于叶宇泽来说，实在太沉重了，如果不是那天和妈妈吵架，他也会在那辆车上，也许和妈妈一样躺在这里，也许和爸爸一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爸爸那边的亲戚都出了事，没人到场，妈妈这边的亲戚是都来了，可说的那些怪话他不想听，他是不喜欢叶宇浩，每回来家里都偷自己的东西，可姑姑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叔叔也是，可他们都死了，听人说全是小姑杀的。
他小姑叫叶素真，一个不按叶家字辈取名的人，他妈说过，一听就不像一家人。
一个纸质的信封塞进他手里，叶宇泽以为又是别人送的白包，正准备交给外公，可一见信封上写着：叶宇泽亲启，才迟疑着打开，里面就一行字：23点楼下，叶素真。
这时，外公在一旁问：“谁的信？”
“同学的，大过年的，估计他家人忌讳，特意托人送封信安慰下我。”叶宇泽连信带信封一块塞进口袋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外公撒谎，也许在他内心里，从来没有觉得小姑是一个可怕的人，也从来不认为她会杀人。
市局的审讯室里。
白色的墙壁上，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丰凯，你以为不开口就能扛过去吗？2月8日大年初一上午，你在哪儿？”
“不说是吧，当时在场的人不止你一个，抓到其它人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你想交待都晚了，现在开口，还能算你主动交待。三十好几的人了，不是那些年轻小混混，学电视电影里讲哥们义气。”
“当时领头的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说！”
一个小时过去了，丰凯，也就是疯子，一句话没说。
单向镜另一侧，老牛开口道：“莫队，他是二进宫的人，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不会开口的，如果只是倒卖黑车的事，他不会死扛，修理厂的老板周盛一直在逃，也许是有人搞的障眼法。”
“老牛，我刚来不久就听张队说过，你的办案经验丰富，我相信你的直觉，能再说具体点吗？”
接过莫星星递来的烟，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点燃。
“叶家的几起案子真正的动机一直不明确，这在刑事案件中很少见。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除夕夜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叶国祥8点打给叶素真，她接了，如果真有什么事情，当时就该讲清楚，为什么23点35分又打一次电话，叶素真没接，几分钟后，发短信约她见面，而去的人又不是叶素真，是谁即知道短信的内容，还有杀死叶国祥的动机呢？”
莫星星猛然一惊，急声道：“老牛，你说的太对了！”
“我问过叶国涛，也看过他当时的车祸笔录，后来也找机会问过他，据他讲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叶国蓉一家三口，还有叶国祥都在他家吃年饭。”
“还有呢？老牛，快说。”
“据他说，当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叶国蓉一家大约在九点左右先走的，叶国祥孤家寡人一个，两人就一边喝一边闲聊，大约十点钟左右，叶国祥就喝醉了，吵着要回出租屋，还说要自己开车回去，明天带女朋友出去玩。吵嚷的声音太大，隔壁邻居有意见，叶国涛和她老婆一起送他回的出租屋。”
莫星星立刻问：“为什么他老婆也去？”
“我也问了他相同的问题，他说是怕大过年的不好打车，他开叶国祥的车，他老婆开自家的车，送到后，他和老婆就开车回家了，具体时间没记住，到家的时候大约快11点半了。”
“我查过小区的监控，出去回来的时间都对的上，叶国蓉所住小区的监控我也查了，21:40进的小区，之后就没有出去过。”
莫星星看着老牛，将整包烟直接塞给他，“老牛，别打埋伏了，是不是叶国涛回来后又出去过？”
老牛眯了眯眼，不紧不慢的道：“不是他，是他的妻子钱佳佳，我问过他，他说是吃年饭的时候叶宇浩打碎了他儿子叶宇泽的一个模型，两个孩子吵了起来，当时就闹得很不愉快，所以，他姐一家人才先走的，等他夫妻两人送完叶国祥后回到家，才发现叶宇泽不在家，打电话问，他说是和朋友在KTV，一直到凌晨4点了儿子还没回来，钱佳佳不放心，就开车去找儿子回家。”
“钱佳佳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牛略有些神秘的一笑，“快6点了。”
“她有作案时间！”
“没错。”
“可她是怎么知道短信内容的呢？叶国祥23:35打的电话，23:40发的短信，那时她已经到家了呀。除非叶国祥在发短信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人，这个人通风报信给钱佳佳，可她又是为了什么杀死小叔子呢？”
老牛再次开口道：“我找交警队的熟人现场模拟了车祸，他告诉我一个不算问题的问题。”
“怎么讲？”
“当时开车的人是叶国涛，他妻子坐副驾驶位，路口直行的绿灯亮了，车子启动开到路口中心位置时，右侧车道的车突然加速直接撞了上去。正常情况下司机有两种反应，要么没反应过来直接被撞，要么老司机反应快会踩油门加速，争取超过去，而叶国涛不是。”
不用莫星星催，老牛接着说：“根据现场的车胎痕迹，发现出事车辆有一个右转的动作，痕迹不明显，如果不是我的那位熟人干了近二十年现场勘验，估计都发现不了。不过，他也说了，之前也有遇到这种情况，主要原因有可能是司机发现突发情况，一时乱了手脚。”
“右侧车道，右转，这很像是故意将车撞上去。老牛，咱们来个大胆的假设，如果叶国涛就是故意的，他为什么这么做呢？他想让车撞死钱佳佳！可他又为什么想让自己老婆死呢？难道是外面有人了？”
一旁安静了好半天的冯嘉说了他的猜测，“也许是他知道了自己亲弟弟死在老婆手里，心里有了怨恨，正巧遇到这种情况，所以就下意识向右拐？”
老牛和莫星星对视一眼，都没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