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级的存在宛如迷雾中的幻影,难以捉摸。
它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空间关系。
理论上进入层级的方法有很多种。深夜乘坐电梯,无意中按到本不该存在的楼层按钮。浑身湿漉漉的在床上睡去,可能会出现在潮湿的浅滩上。紧盯着电视屏幕太久会跌进庄院当中。在灯光并闪烁的夜路前行,可能会在灯下黑的那一刻,融入黑暗。
越具象越稳定,越抽象越混乱,没有人清楚成功率是多少,到达的目的地是否准确,通过这些模糊的行为就有机会进入下层。
尚不清楚层级是否存在其它危险。
曾有病人在逃回病栋后出现严重的不适症状,病院为了安全才投入建设F这个相对稳定的下层层级。
北区作为现实与层级的隔离带,收容如此多的O型试剂实验者,某种程度上来说能收集到更加全面数据。
部分管理员手上已经有层级相关的技术,而作为实验体的病人,在那些人眼里早已丧失人权。
“病院乃至层级本质上就是个黑箱。”
星润之从房里告别。
正如二先生所说不关心其它层级的事情,能帮忙纯粹是因为马面的人情。虽然看似冷漠但在还是帮上忙了,只不过回病房的路只有他自己一人走了。
或许按下一个从未见过的楼层按钮,真会到达什么地方。可电梯上的数字却迟迟未增加。
“来的时候这里有电梯吗?”
考虑到楼层也不高,星润之索性就又走回去了。当他离开走廊,迈入楼梯时,电梯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恶气喷涌而出。
随后像是有人在里面似的,垃圾被倾倒在了走廊上。
楼梯间只有微弱的光线在两侧闪烁,他打算先回病房休整一会,向下走去。突然,一阵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声音模糊不清,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呢喃。楼梯间的光线越来越暗,伸手不见五指,直到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带着潮湿和泥土的气息。
“到其它层级了。”初始的那份切出的感觉依然留在心中,这也是自己没有慌乱的原因,“可惜了。”
他注意到四周墙壁上的苔藓和藤蔓。
和大多数维多利亚时期的古镇相似,它的最中央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水面平静如镜,反射着微弱的光线。水池周围,摆放着一些古老的石雕,它们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岁月侵蚀。
回首来时的路已经不见了,他孤身一人站在水池边,凝视着水面。突然,水中出现了一些波动,模糊的身影慢慢浮现。他紧张地后退了几步,但好奇心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那身影逐渐变得清晰,女子勒着束腰,灰蓝色的裙撑在荡漾着。
她的眼神空洞,缓缓地伸出手去。
似乎在邀请其它人进入水中,让人心中不免的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星润之的理智告诉自己,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目睹到女子周围缭绕的白色雾气,因此站在原地,犹豫不决。
在那个由模糊的界限和抽象的层次构成的世界里,水池的边缘,女子的倒影。仿佛是从一幅褪色的画卷中拓印出的灵魂。
理智如同脆弱的水獭巢穴,在冲动的洪流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她的声音如同从深海中的精灵:“你为何来到这里,旅者?”
“你最好还是期待我找不到你。”星润之用拳头直接拍散水面的倒影,白色的雾,显然这个层级还有其它人。
他看着水中自己的脸上表情,苦笑带着讥讽:“希望最好是人。”
四周本该艳丽的房子被蒙上一层神秘灰色,破败的老虎窗远处倒塌的塔楼,耳中传来的身后鬼祟的沙沙。
他的脚步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响。
“太荒凉了,这座无人古镇。“星润之看着水池前的教堂,难看出过去的昔日繁华,到如今只剩下死寂。
半倒塌的教堂窗户中透出的微光。
几根残破的柱子沧桑斑驳,支撑着摇摇欲坠的穹顶,碎裂的部分从错综复杂的窗饰延绵到各处。
层级的秘密或许就隐藏在这。
深处在风琴台前,唱诗坛上摆放着一本破旧的书本,上面布满灰尘,塑化的样子像是与台面融为一体的样子。
星润之用手轻轻扫吹书本上上的灰尘,翻开了第一页。只见上面用古老的文字写着:凡入此城者,死。
“城,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地方居然是城。”星润之绷不住笑出了声,“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揭开真相吧。”
当他开始仔细阅读这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虽然字形很古怪,但大脑和嘴巴却都能识的出来。这些文字似乎有着什么实际意义,可在被阅读后却又化成虚无,不断地翻阅不断地深入,就好像这本书是无穷无尽的历史,重复着循环着。
幻视中星润之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书页,这样的结果太过疯狂了,于是便跳过了自己,很不耐烦地翻到了最后一页。
沉沦的的情绪瞬间消失不见了。
再次抬起头来,发现已经站在了一片全新的土地上。春光日丽,无比辽阔的大草原,没有丁点生气,旷阔到令人眼花缭乱,估计又到了别的层级。
“刚出龙穴,又入虎口啊。”星润之静默调整好心态。要找到要去的地方可能会很久,但
自己最不差的就是时间。
草原上没有风声,那些绿植却在摇晃,只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吸引着目光落在了远处。
是即将升起的月亮吗?
巨大的黑影在草原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
宁静被令人不安的颤动打破,地面的轻微抖动,行动虽缓慢,相互挤压、摩擦,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那是由无数牛羊尸体堆积而成的怪物,它的庞大身躯几乎触及天际,每一块肌肉和皮肤都是由腐烂的肉块拼凑而成,骨头在重压下的碎裂声。
它在远处传来自地狱的咆哮。
星润之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巨大黑影上,眼中闪烁着各种不确定的假设,要面对的怪物太过庞大,巨大到即便速度很慢,下一秒对方就已经压到了头顶。
怪物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每块还没死亡的牛羊都在蠕动,空气中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恶臭。